天色大亮,东方的天际散出红莹莹的光芒,夜间的月牙还挂在碧青的空中,周边围绕着光光点点的数颗星辰,院子中的月季花上铺着层层露珠,原本有些打蔫的叶子今日全都精神烁烁,仿佛成了精知道今日家中有喜事一般。
门口有声音,在院子里晒水的柳春芽放下脸盆急急火火的跑出去,这个时辰赶车而来的不是姑么就是大伯。
艾花枝一家第一个来的,一家老少新衣新裤盛装出席,甫一见过礼,艾花枝就打发马颗跟钱窖家的去照顾梅画来这,今儿的日子想必他们也早起了,大的大小的小,够侄子忙乱一早晨的,况且二奇还得提早来这边,指不定那头多乱腾呢。
钱老三这回见二哥,实在羞愧难当,自己不但将儿子教育成了蠢笨之徒,还受人蒙蔽诓骗,差点连整个家都折进去,若不是二哥当初出手相助,那还有他们一家安顺和美的日子呢。
“二哥,恭喜了。”钱老三黑红着脸垂眸道贺,眼中难掩自责。
艾寒流端坐在正位上,轻轻颔首,“同喜,过去的便罢,往前看,孩子们本性都是好的。”
钱老三连连称是,不敢多言,屋里都是近亲,也得给孩子留脸面,艾寒流便点到为止,独刘芬芬睁圆了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头雾水,这没头没尾的说的是啥呢?
梅画昨儿特意歇的早,一夜好眠,谁知还是大哥到了之后他才迷迷愣愣的醒神,艾美跟自己弟弟也没啥子可顾及避讳的,二奇小时候就是他带大的,里里外外什么没见过,二奇还没穿衣服呢,艾美就抱着睡梦中的大小子进来了。
艾奇有些红脸,着急忙慌的找裤子套上,然后光着膀子跑出去放水,艾美斜眼瞧着他蝎蝎蛰蛰的背影,摇头笑出声,呸了一嘴,
“这还是当爹的呢,恁个没羞没臊!”
艾美笑意满满的将儿子放进四宝的睡床里,看了眼正在发癔症的弟夫,没有立刻叫醒他,而是打开衣柜给人准备衣服。
梅画颇为困难的扶着肚子转个身儿,半睡半醒地支吾,“哥,这么早你就起了?”
艾美正从衣架上摘下来一身樱桃色的石榴裙,背着身笑答,“今儿是早了些,不过时辰富余呢,画画再躺会儿也不迟,哥把衣裳给你准备好,饭食去婶么那吃。”
梅画穿着银色的睡裙,估计是盖的多了有些热,便将白白细腻的手臂拿出来放在外头,虚虚的睁开眼道,
“唔,不睡了,睡多了人容易傻,我最近明显感觉智力降低了。”
艾美两手托着弟弟跟弟夫的衣裳转出来,一眼看到搂在外面的手臂,脚步大的走过去责怪,
“当心凉着,还这么粗心大意的,谁说你笨了,全是你个儿胡思乱想的,我看你是闲着了!”
梅画抓着大哥的手顺势准备起身,艾美眼快的拉着一个薄被给人披上,他摸着弟夫的肚子好一阵安抚,
“你受累了,哥都记在心里呢,画画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娃子生下来有我呢,还有婶么春芽,姑么也会过来帮衬,在不叫你烦恼。”
梅画虚胖的脸上表情十分柔和,知道艾美这是减轻他的负担呢,“哥,看你说的,这些年你们对我如何我又不是瞎子,你别不踏实,也不用安慰我,更不用担惊受怕的,我可不是没事找不痛快的人,我还有那些银子没花呢。”
“胡说胡说胡说!”艾美用力捏了人嘴两下,这说着说着就往歪处拐了,赶紧转移话题,拍拍腿上的衣服,
“穿这身儿吧,今儿你可不是重头戏,穿红色就了新夫郞的风头了。”
梅画对穿什么不在意,正准备问他嫂么张兰兰身子怎么样了,就听艾奇跟人在院子里说话。
“是马颗跟多多来了,准是姑么派来!”艾美高兴的站起来,他是大哥,不需要出去,不过他不是端身份摆谱的人,给弟夫裹了一圈被子,准备出去迎一迎。
屋里没人,梅画憋不住的打了两口哈欠,开始笨拙的自己穿戴起来,艾美他们进屋来的时候梅画已经换完了里衫,马颗跟钱多多披着晨风走了一路,俩人身上有凉气,隔着帘子跟梅画问过好,便在堂屋等着。
等梅画穿戴整齐耀眼夺目的出来,都差不多过了两刻钟了,艾奇早就去二叔那支应了,马颗两人则去拾掇睡醒的二宝三宝,人影转来转去却一点都不乱套。
梅画戴了顶跟衣服同色的帽子,手上拎着一个夸包,精神大好地对着几人说,“咱们走吧?”这会儿刚刚七点,时间不算晚。
二瓜一早换了新郎喜服,头发用红色发带系着,衣服剪裁得体,料子头等,昨晚上沐浴时大哥给他搓下一身的泥,换了两次水才算洗干净,累的艾岭差点虚脱了;
这人之本色一亮相,刘芬芬这亲阿么差点惊掉了眼珠子。
碍于今儿大喜的日子,不能给娃子找晦气,他的手指便只能藏在袖子里使劲的捻,强忍住揪人耳朵的执念,对小儿子满含期待地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