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画洗了脸涑了口,绕着院子走了两圈,然后在一双虎视眈眈含有无数批判精神的目光下慢悠悠地坐在了椅子上,屁股挨上凳子的那一秒,打在身上的眼神立刻柔和的跟白棉花一样,这种尖锐又迅速的转变,造成的心灵冲击极大,脸皮薄的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
桌上依旧是三人,大芝麻教养及标准地坐在梅画的对面,等着爹爹和阿么先动筷子。
“你喂我!”梅画没骨头一样的靠在椅子背上,神情懒懒的,撒娇的样子更直勾人。
“好!”艾奇就一个字,周身散着喜意洋洋的光,光芒万丈。
面条装在一个大面碗里,紫花细瓷,清亮的汤汁,劲道的细白面条,葱丝炒鸡丝,上面还点着细碎的香菜,洒了一层香香的熟芝麻,再配上梅画那时而恬淡时而妖精似的脸庞,艾奇觉得刚才那两个馒头白吃了,梅画咽一口,他跟着咽一口,只不过是口水。
吃了半碗,再喂就撇过头了,“你吃吧,不喜欢了。”
艾奇深知他的性子,于是收了碗坐好,自己秃噜秃噜两口就把剩下的面条吃光了,汤都没剩。
大芝麻规规矩矩的吃着自己的细米粥,爹爹给他加了红枣,粘稠稠的,又香又甜,吃到小半碗时,他张着闪闪的大眼睛,开心地对阿么说。
“爸爸,你要给我生五弟弟了,大芝麻一定好好读书将来教给弟弟!”
梅画正正身体,不忍冷了大芝麻的欢喜,强撑着劲儿咬牙笑道,“好,爸爸等着你的豪言壮语落地成实,以后弟弟们就交给你了。”
“嗯!大芝麻一定会努力的。”大芝麻用力的点着脑袋,心里暗暗想着从今日开始每天多写一篇字,爷爷说了,一点一滴,循序渐进,日积月累,大道所成。
艾奇给芝麻剥了一个温乎的煮鸡蛋放到他的碗里,骄傲又心疼,“芝麻多吃些,如今你还小呢,一步一步来,莫要急迫,你弟弟们也小呢。”
大芝麻看向爹爹,露着整齐的牙齿声音亮亮地说,“我知道爹爹,爹爹每日里劳作耕地比儿子辛苦百倍,儿子将来考了状元出人头地再不叫爹爹这般劳苦。”
岁数不大,说出的话着实感人肺腑,生生的叫艾奇这个汉子差点落了泪,于是爷俩一起努力,大力的——埋头苦吃。
梅画特别煞风景,摇着脑袋不屑道,“你爹啊,这辈子就是个干活的命,别说你将来考状元,你就是当上一品大学士,当上威风凛凛的将军,你爹呀还离不开他那土坷垃地。”
梅画说的出这番话就证明他对艾奇的性子了解极深了,不知想到什么,一个人呵呵呵的乐起来,瞧着对面的爷俩满是讥笑,
“不过你爹闲不住也好,等你成亲的时候家里的柜子箱子都不用买了,这些东西你爹肯定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上阵,哈哈哈……”说完又一通大笑,那低头猛吃的爷俩同时抬起脑袋露出同样的一头雾水不知所云表情,然后又同时底下脑袋继续吃。
梅画,“……”操蛋的,这家里就没一个叫他看对眼的合拍的人。
吃饱了饭,大芝麻帮着艾奇一趟趟的收拾碗筷,他爹洗碗,他把洗干净的碗拿回堂屋整齐的摆在灶台上,等爹爹回来再挪到柜子里。
人爷俩干活的时候,梅画就爷一样的闲逛。
“画画,”艾奇洗碗最后一个碗,抬头商量,“昨儿咱不得空,今儿得去瞧瞧周大么,你跟我一起去么,要不你就……”
“去!”梅画十分机警的打断他。
“可是,”艾奇站起来走到他身旁,面带忧虑,“可是他病着,你身子又不稳,我怕过了你病气呢。”
“你想多了。”梅画一挥手,转身瞧了一下外头没人影,而后低了声音道,“那老么子是装的,当时就没事了,郎中给开的药是起巩固作用的,你安心吧,他要真不好了,大哥那会那么轻松的离开啊。”
“装的?”艾奇不能相信,又皱起眉,“因为什么?”昨儿因着有梅小叔在,俩人也没细说这事,他也只是听大哥说了一嘴。
“大权被夺了呗,还能有什么。”说着俩人就往屋里走。
艾奇琢磨来琢磨去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想来大哥没跟着婆么住,那就只能是大哥的嫂么了,艾奇觉得这个事件的发展突破了自己认知。
现在出门还太早,旁人家也就刚吃饭,正好二宝三宝四宝醒了,艾奇又接茬忙了上了,俩人准备过上两刻钟在走。
去了自然不能空手,可是带什么呢?梅画还是头一次探望生病的人,以前都是生孩子喝喜酒的,名头不一样,东西也不能乱拿了。
梅画梳着头,脑子里又蹦出一个事,憋不住的朝外头给心肝宝贝擦屁-股的艾奇喊,
“那河水怎么着了?岭子咋说的?”这可是关系到银子的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