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间,天空中繁星点点,一颗一颗的小闪烁,璀璨如珍宝,高贵又圣洁的月牙游荡于薄纱般的云缕间,仿佛不知人间愁苦,却又笑看浮生百态。
今晚艾家的空气有些不比寻常,梅画用温水擦过身体后,只着一件麻色的肚兜和同质地的短裤歪躺在床上,手指缠着胸前的头发,一圈一圈,发质丝滑打不上结扣,一点乐趣没有,却又乐此不疲,可见无聊的透顶。
耳边隐约听着艾奇和钱窖在院子里商量明日割麦子的规划,先从一个小的一亩七分地开始,白天割麦子,傍晚碾麦麸,今年多了十亩地的上等麦田,两人的意见都是先把零碎的地头割完,最后在动那一处,到那时估计钱庄也过来了,人多手快,大家再加把劲,半个月差不多都能做完。
又啰嗦了些其他的,艾奇催着人赶快歇着去了,自己拧干了手中的褂子,搭在晾衣杆上,倒了水,搓了一把脸,双手甩的水珠乱飞,也没擦便直接进了屋。
说不清为什么,梅画有些紧张,从艾奇往屋里走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刻意减轻了,那种惶惶的感觉好像是叫人尽量忽略掉自己一样,如果带个隐身技能他都可以热泪盈眶的跪谢天地。
梅画背着身躺着,耳朵里涌进关门声,喝水吞咽声,接着脚板踏地声,只是,这声音好像不是往这边来,梅画紧绷着身体,动动脑袋,打算让自己听的更清楚些,来了!原来是先去了东屋又回来,估计是放什么东西吧,梅画在心里胡乱猜忌。
屋内的烛光昏黄,翠绿的纱帐泛着淡色的荧光,梅画的手握成拳头抵再胸前,两条腿葱白的双腿并拢,长发柔顺地铺在身后,蜷着身体成婴孩状。
感觉到纱帘被拉起,挨着自己的枕头有异动,梅画立刻紧闭双眼,装作睡着的模样。
只是,好像有什么不对?
摸摸擦擦,悉悉索索,关灯熄火,人往外走,步伐一直持续到东屋……
唉?怎么回事?梅画一脸诧异,眼神充满疑惑的转过脑袋,伸展开四肢,脑袋边少了一个枕头!
发现事实,梅画倍感无措的支着身体坐起来,探着脑袋瞅着屋内的摆设,然后目光转到箱子上时发现少了一床被子。。。
这是,要,分居?分居俩字赫然闪现在繁乱浑纯的脑海中,登时犹如及千瓦的灯泡一样闪瞎人眼,灯火通明,犹如挂着十个太阳,烤的人焦头乱额,渐渐神志不清!
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无助和绝望凝成一股力量袭来,之后是强烈的高处不胜寒,孤立无援,这时耳边突然奏响一阵悲鸣的音乐,感觉自己就是那被人嫌弃丢下而后用骤雨般的怜悯浇灌出的小白菜一样,孤零零的颤着叶子,没人来关心他冷暖;心中别提多酸苦了。
自爱自怜了几分钟,那把奏出悲欢离合之音的二胡刹那间被他一脚踹碎,玻璃喳喳漫天飞舞,全身的气势冲天逆转,愤愤不平,小眼神在黑夜里阴测测贼兮兮的暴出灿烂的小火苗,嘴角一阵上抽下撇,恨恨地对着空气锤了好几拳,差点把门帘盯出一个火窟窿。
隐隐觉得事情超出想象,梅画冷静下来抱着双腿坐在床上,脑袋搁到膝盖上,眼角有些湿润,呐呐自语,
咋就这么小气性啊,你打我我都没还手呢,你还得了便宜卖乖了,早就扯平了,你凭什么不依不挠啊,是不是个男人啊,心胸狭窄,无的放矢,斤斤计较,气量小,目光短浅,反正是贬义的词都拿出来贴在了艾奇身上,还报复人,末了又添了一嘴,抽噎一下,抹了抹湿乎乎眼睛,梅画不承认自己真真实实地有些在意艾奇的做法。
……
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反正等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堂屋飘出菜饭的香气,还有锅碗的碰撞,梅画意兴阑珊地打了一个哈欠,冒冒失失的下了床,肚子空荡荡的,腿上没力,之前没有防备,差点一个支撑不住摔倒,这一晃神,把他给吓醒了。
稳稳心神,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看到小桌上有一杯水,慢腾腾的挪过去,喝了水润润嗓子,然后走到箱子边拿过上面摆着的那套枚红色的衣服穿起来,系扣的手指有些哆嗦。
艾美来前儿正好在老周家门口碰到两个弟弟,得知今儿就要割麦子,叮嘱几句后扭头回家换了身儿旧衣衫然后赶着过来做饭。
麦收的时候汉子们几乎一天到晚待在地里,为了抢收,饭都是在地里吃,吃过饭就继续割,几乎没有歇气的时候,而平日里忙家务的夫郞在这时通常都会系上头巾戴着草帽跟着汉子一起收麦子,有一个算一个,连个小孩子也去地里拾麦穗;因为日晒的天数有限,再往后就是梅雨时节,可不是得紧抓紧赶么。
艾美将三十多个饼子装在干净的框里,里面还放了五六个鸡蛋,一小罐咸菜,铜壶里早就烧开了一壶水,也准备拎过去。
艾美一转头看见了梅画,急着说,“画画,今儿咱家割麦子,哥也得去,饭都做好了,你在家好好,这段时间村里人都忙,找不了人给你作伴了,有什么事你别自己拿主意,等哥回来再说,哥晌午回来还给你做饭呢,点心和零嘴都在那柜子里,你要吃就拿,千万好好的,别让哥担心啊。”
艾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嘱咐,话里透着深深的不安心,只是没办法,全家一年的都成都在地里,他要想两边都兼顾只能中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