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老钟虽然很有年头了,但发出的声音依旧悠扬绵长。
艾奇刷碗的功夫梅花就透过他家院子的栅栏看见大路上不断走过的人影,都是村里人,关系近不近,好不好的先放一边,反正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碰见了都会打声招呼,然后哈哈一笑,便三三两两的往东边走。
艾奇家院子又宽又长,从正屋到栅栏的直线距离目测至少二十米,要不仔细听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耳朵里只是偶尔捕捉到开朗的笑声和不明所以的逗趣声。
“小画,我都收拾好了,换身衣服咱们就去吧。”艾奇把碗先捧倒灶台的大瓷盆里,回到院子里用干净的水洗过手,觉得上面没异味了才美滋滋地进来。
“我给你找身衣服换上,你身上的还是在家穿合适。”他想把自己的夫郞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又换啊!”梅画摩挲着水晶瓶,头也不抬的问道。
艾奇从左边的箱子里拿出最上面的包袱,打开,五颜六色的绸缎衣料立刻滑了出来,这是成亲当日随着梅画的六个嫁妆箱子一起抬来的,在前面的挑担里放着,一共两个包袱,另外一包是里衣和家穿衣卦,用的都是上好的刺绣鸳鸯红绸包裹的,里面的衣服材料自然不差。
成婚初期梅画整天冷冷清清淡雅疏离的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仿佛会玷污他冰清玉洁的气质,他从不理会这些繁杂琐碎事物,这都是后来两天艾奇归置物品时才发现的,两个大挑担里装满了精致的锅碗瓢盆,上品的餐具瓷器,他舍不得用,梅画也没有那个意思,所以除了这两包衣服,那些东西还在厢房里放着呢。
“画画,你穿这件好不好?”艾奇举着一件鹅黄色镶边柳叶纹的旗袍冲梅画眉开眼笑。
听到动静,梅画把水晶瓶收起来,瞅着喜上眉梢的艾奇和他手里的奇葩服饰,默默地走过去翻了翻包袱,找出一件浅绿色的做工精细的开襟旗袍,扬了扬,
“就穿这个吧,黄色太扎眼了,太亮了。”
“小画穿什么都好看,等收了麦子有了银子我再给小画多做几身换着穿。”艾奇的心海中流淌过涓涓酸涩的细流,小画穿的都是他的陪嫁,两人成婚时大哥给他做的衣服还没这包袱的一半多,料子也赶不上,虽然已经是尽他们所能买的最好的绸缎,请的镇上最好的绣工师傅,可和梅画带过来的衣物相比,瞬间就失了颜色,艾奇细细地摸着手中柔滑的缎料,心中坚定信念,物质上他没有特别强的能力可以富贵供养,他唯有的就是一颗火热的真心,对梅画包容以待,此生不渝,此念唯一。
艾奇仔细地把手里的衣服叠好,拿出和长衫搭配的长裙递给梅画,“小画,先穿这个还方便些。”
梅画费劲巴力地解开上衣的两个盘口,这来回穿戴真是太麻烦了,脸色有些不耐,
“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就好了,我真不喜欢这些盘扣!”
艾奇把裙子搭在手臂上,两步上前拉下梅画因用力而发红的手指,接替他的工作,手指灵巧地一个一个给解开,笑着宽慰说,
“习惯就好了,以后我帮你,别太急,仔细手都红了,哦对了,以后小画也不要自己洗衣物,都留着等我回来。”大少爷穿衣吃饭都有人服侍,小画一下子做不来很正常。
没理会艾奇的磨叨,不过当看到他展开的东西时,立刻不淡定了,
“你还让我穿……”裙子??梅画瞪大了眼,有些气急败坏!这还能不能好好过了??这……真他妈的想暴粗口!当然说脏话并不是为了骂人,只为宣泄!梅画心里默默地添了一句。
“画画,这是配套的,你没看这开襟衫是里外两件么?腿上不套这个裙子怎么能行?万万不可!”艾奇目光闪闪地盯着梅画的因为惊奇而夸张地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小嘴微张,他觉得梅画不管是什么表情总是那么能吸引到他。
自己明明是气愤是怒发冲冠,却被艾奇当成因未知而产生好奇,如此有板有眼的南辕北辙,梅画呼吸间偃旗息鼓,有时候他真恨自己看清事件的本质太通透,眼神太好使,脑筋转的太快,所以说太聪明的人每时每刻都享有其不可逆袭的苦恼,真的很伤神啊!!
梅画撅着嘴,拧着眉,恼着脸,任由美的屁颠屁颠的艾奇给他穿衣打扮,系上前襟八个样式复古繁杂的花满月盘扣,把头发梳一梳,艾奇眯着眼围着梅画转了两圈,虽然说不出赞叹的话,可他脸上的表情真真想让人把他捶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