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听见的,眼睛透过人墙看见的,都让我们各个怒火中烧。原本就是带着怒气来的,现在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兄弟们抄家伙一拥而上,三两下便将人墙打开了一道缺口,我们冲进了院子里。
几个人被我们打伤了,有一个被捅到了肚子上一刀,痛苦地嚎叫着,像是杀猪时的声音那般刺耳。
刘宾像是疯了一样,抡着铁锹冲向那两个按着小刘民的老娘们儿和老太太,她们俩迅即地向后躲闪,窜到了墙角处。刘宾一把扔下铁锹,蹲下去把弟弟扶了起来,哭着喊着:“民子,民子,你没事儿吧?”
小刘民嘴角被打得流出了血,那个老娘们儿和老太太下手真够重的,小刘民的嘴角都被打开了一道口子。他刚才被吓坏了,此时双眼中还满是惊恐,呜呜地低声抽泣着,双眼中满是泪水,惊惧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抱着刘宾的脖子哭喊起来:“哥,哥,他们砸了咱们家的柜子,砸了咱们家的玻璃,他们,他们,还打咱爹咱娘了,呜呜……”
刘宾见弟弟没事儿,轻轻地松开了抱着弟弟的双臂,又将弟弟抱着他脖子的双臂拿开,慢慢地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缓缓地弯腰拾起刚才扔在月台上的铁锹,拎着锹站直了身子,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儿院子里站着的众人,淡淡的,毫无一丝情绪地说道:“刚才,谁打我爹和我娘了?”
打了小刘民的老娘们儿和老太太顺着墙根儿想要溜出去。
刘宾突然怒呵道:“站住!”
两个人急忙战战兢兢地停下脚步,那个老娘们儿强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哆哆嗦嗦的说道:“没,我没打孩子,我是,我……我来看看。”
刘宾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扭过头来,继续冷冷地扫视着院子里的人。
我们几个手里紧紧地握着家伙,四周全都是敌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也许被我们这帮人的杀气所震慑住了吧?而我们起初一冲进来就下了重手,伤了好几个,此时那个被捅了一刀的家伙已经不再痛嚎,躺在地上捂着肚子一个劲儿地哆嗦,他的媳妇儿蹲在他旁边儿抹眼泪儿,抽泣着:“这是,这都是图个啥啊?说了不要你们来,不要你们来……天杀的,作孽啊!”
常云亮向那个被捅了一刀的人踏出一步,人群立刻向后倒退,同时又有两个人挤了挤,挡住了被捅了一刀的人。
那人的媳妇儿站了起来,神色阴冷地看着常云亮。
常云亮摇了摇头,叹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还想打么?赶紧把他送医院去吧,再晚了,不怕他死了么?”
于是那两个人和被捅者的媳妇儿,一起打了个寒颤,赶紧弯腰抬起被捅者,匆忙向外跑去。
其他人也想跟着往外跑,刘宾却突然吼道:“都他妈给老子站住!”
所有人都站住了。
我当时就纳闷儿,村里人这都到底是怎么了?至于这么害怕刘宾么?其实他们要是一拥而上,我们几个拿着武器也不是对手,这院子里到处都是武器,他们也可以抄起家伙干我们啊!难道真的是……做贼心虚?
那原本抬着重伤者要赶紧送医院的人也站住了,只是稍微地站了站,随即就在那个媳妇儿的用力拉扯下,向巷子外奔跑而去。
院子里突然静悄悄的,我们几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是动手打还是不打呢?打的话,咱们不怕,问题是一旦发生混战……还有这么多女性同胞呢,那些老娘们儿,尤其是老太太,经得住打么?别说是她们,就是身强力壮的老爷们儿,一旦加入混战,也很有可能重伤甚至死亡。
常年生活在农村的我们,以及他们,都很清楚农村混战造成的严重后果。
平时老实巴交今天陡然爆发的刘宾,似乎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我想他当时可能和我有着一样的心思,大家心里都会犹豫,毕竟对方已经不动手了,如果对方动手的话,咱们立刻就会忘掉一切,全然不顾地拼死奋战。
问题是,当对手不动弹,不还手的情况下,再打……
我们也得顾忌严重的后果啊。
“哥儿几个,你们都走吧。”刘宾突然看着我们几个,轻轻地说道:“我不想连累你们,今儿个,我得杀几个人。”
“啊?”
不仅仅是我们哥儿几个,院子里所有人都被刘宾的话给惊得张大了嘴,乖乖,要出人命了啊。
刘宾娘推开人群跑到了刘宾跟前儿,一把抱住了刘宾,哭着劝慰道:“宾子,宾子,咱们不跟人玩命,咱们好好过日子,啊。”她一边劝着刘宾,紧紧地抱着刘宾,生怕刘宾突然挥起锹来砍了谁的脑袋,一边扭头冲着院子里的人大喊着:“你们都走吧,都走啊,别在俺家里!”
“宾子,咱们不跟他们斗,咱们好好活着,犯不上,犯不上啊,都是街里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刘宾爹挣扎着站起身来,走到刘宾跟前儿和妻子一起,拦住了儿子,推着儿子往屋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