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个部门也是路俏最不想与之打交道的地方。
“姐姐,你在怀疑什么?”天咏很是不解,在澜海之战之后,景颂月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就连异能者也抛弃了她,这样的她,大概也就是穷困潦倒的,死在了哪一个山沟沟里。
“死在一个山沟沟里?”
路俏慢慢地睁开眼睛,她看向远处那写随着车子的行进而不断后移的树
春天即将来临,或者说春天已经来了,那些树抽出了嫩绿的枝叶,静静地等着的命运给予它们的又一轮的风吹雨打,繁茂萧瑟。
这些树会永远安静且沉默,生是如此,死是如此,唯有那一树的翠会在某一个安静撞进一个行人的眼帘,提醒别人,春天要到了。
景颂月会是这样的人吗?
寂寞地生长,沉默的死去,在最后的无望中萎靡,一个人在老去之后安静的怀想着自己曾经有过的一切。
她会吗?
怎么可能?!
如果真会这么省心的就离开人世,那这个人就绝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景颂月了。
可如果她还活着,这一百年里她做了什么?一百年年后的今天她想做什么?如果她知道自己还没死,又会做些什么?
这三个疑问让路俏有了非常不妙的预感,这预感来自于她久经战斗之后敏锐的直觉,也来自于对景颂月这个女人的了解。
许久之后,路俏从自己的思绪中把自己撤了回来,抬起头,她才看见天咏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小的一张脸上,眉毛鼻子似乎都皱在了一起。
看着这样的弟弟,路俏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感叹一下世事无常,故友亲朋都没有了,敌人也没有了,以后只剩下你陪着我闲看花开花落,坐观云卷云舒了。”
曾经闭关了一百年醒来之后终于练成了面瘫神技的女人,仗着自己的特长开始一本正经地说瞎话。
却不知道她这副突然知性起来的样子,差点儿把她的弟弟给吓跪了。
“姐姐。”
沉默了两秒,天咏的cpu才恢复了正常。
“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吃麻辣小龙虾吧!林卓她们都不肯陪你去吃,我可以陪你去啊!”你就不要随意感叹了!
天咏已经下意识把自己姐姐这种突然的反常归类于想吃麻小而不得。
“好呀。”
路俏轻轻摸了摸电脑四四方方的盒子。
就像是在抚摸曾经一个少年的脑袋。
而在遥远的另一个地方,某个早早睡去的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又做梦了,梦里,一个女人的手上满是红色的裂纹,她的手筋脉全都毁掉了,再也握不起长长的大弓,她的翅膀没有了,再也不能飞上天空,她不能说话,却依然有一双温和的眼睛。
那双眼睛睁盯着梦里的自己。
这个男人听见“自己”说:“嫁给我吧,你做不成英雄了,就来全心全意地保护我,看着我用弦炮替你报仇,好不好?”
听到“保护”这两个字,女人暗淡的眸光在瞬间迸发出了明亮的光。
“我需要你。”
梦里的男人这么说着,他掏出了一枚戒指,趁着对方不能动的时候笨拙地套在了女人的手指上。
“按照在洋人那里的说法,这就是我把你给套住了,你这辈子就属于我了。”
这大概是这个男人一生中对这个女人说的最硬气的一句话了,他渴求她,从她把自己一次又一次救出来的时候,从他看着她在天空中翱翔的时候--他的心就告诉他,那是一种他从没有体会过的深切渴望。
女人点头了。
她似乎想要露出一个微笑,却因为身体的原因难以成功,可她是笑着的,因为她的眼睛是在那样地诉说着。
喜悦,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喜悦冲刷着男人的四肢百骸。
在这样欢快的余韵中,画面猛地一转。
一枚戒指被遗落在了床头,那个女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再次离开了。
再也没有回来。
再也没有。
……
南宫喘着粗气,最后那一幕中的绝望与无助是那么的熟悉,经历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要用一段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知道,那些其实都不是噩梦,而是记忆--属于方启航的记忆。
“我是南宫,不是方启航,不是……”
他第一万零一次地对自己说着。
他确实不是方启航。
方启航那么深沉地爱着路俏。
他却恨着那个女人,因为她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在这样的梦境中醒来。
在这样的夜里,男人露出了自己的真容,那样一章棱角分明的极品俊脸,也这么多年没有让人看到了。
“路俏,路俏……”
可悲的是,这样一个恨着路俏的男人,却还要默念着那个女人的名字,才能安然入睡。
她是他全部的绝望。
自然,也必是他全部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