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媛走到太庙前时,镜头便对准了她。转播的压力要小很多,她施施然地,揖拜帝后、景行大长公主。
景行大长公主盥手后,为赵佑媛戴上了发笄。待念了祝辞,赵佑媛起身,回先前的东房内换礼服。
东厢大殿亮着灯,赵佑媛正脱下外裙,忽然佣人向着身后问好:“殿下。”
赵宣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出去。
赵佑媛衣服脱了一半,愣了:“你进来干什么?我要换衣服了,一会儿还要去太庙呢。”
赵宣伸出手道:“我来帮你,不要别人。”
……帮我脱衣服吗?真是良好的觉悟。
于是在太子殿下的“服侍”下,她也没有扭捏,脱的只剩素纱中衣。赵宣从屏风上取下褙子衣服,走到她面前时,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悸动。
不过他还是克制了,示意她展开手,给她穿上褙子。
一边系衣带,一边想着,反正……今晚就成人了,恩,不差这一时。
为她穿好衣服、系好衣带后,接下来是梳头、簪花……等等琐事。
被撵出去的司仪人员和佣人,只觉得太子殿下怎么在厢房里磨蹭这么久……他和准太子妃到底在干嘛,太庙这边的人还在等着行正礼呢!
屋内,赵宣拿起口脂,对赵佑媛似笑非笑道:“来,闭上眼。”
迎着他莫测的目光,赵佑媛不自在道:“我自己来……”
赵宣不容她拒绝,抬起下巴先在唇上印了一记,把她亲老实了,才用手指点着红色的胭脂,给她点在唇上。
点绛唇。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微笑道:“你的成人礼,必须由我来见证。”
礼服和妆容已经换完了,赵宣又跪在她脚边,给她换上鞋。
看着经过自己亲手打扮过的人,他牵着她的手,走出了东厢。
回去太庙的路上,自然还是赵佑媛一个人,只是她的脸色有点不自然的绯红,幸好大家在太庙前坐得都有些远,只以为她是腮红上多了。
李惠郡主看着赵佑媛一身礼服,缓缓走向太庙。
她本来是不欲来观礼的,去年东宫请婚一事,传遍了国子监,李惠郡主这一年了都还没回魂。
她在朝鲜王室家里是老大,屁股后面跟着三个叛逆期的弟弟,一个比一个嗓门大,一个比一个桀骜不驯,她还得当好这个大姐,简直是神烦。
她的思绪茫然回到很多年前——某一年朝鲜王室到金陵,觐见皇室,李惠郡主见到了身为储君的赵宣。少年一身华服,正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周围的人忙引着李惠道:“快参拜东宫殿下。”
李惠茫然地对着这个比她大了三四岁的少年行礼,而赵宣虽有急事,但听到参拜声后,回头,看着身着郡主礼服的女孩,大抵瞬间便猜到了她的身份,对着她微微一笑。
“免礼吧。是朝鲜惠郡主么?”
那清冷的脸庞因为这一笑的风情而多了几分昳丽柔和的意味,李惠看得入神时,忽然想到——
这样的笑容,要是能一直看到就好了。
要是能只对她一个人,就好了。
她也希望能够像家里的弟弟那样,有个哥哥或姐姐宠着。及至后来,赵佑铭的出生,赵宣对弟弟的关怀备至,更是让她有些妒忌——
啊,宣殿下宠的人,若是自己就好了。
感情是何时走向畸形的,她也忘了。但身为朝鲜郡主,她无比清楚,这注定是一段无望的暗恋——宗主国皇室不可能寻求藩国王室来联姻。
她只能把这样的感情深埋在心底,然而她对赵宣的注目和在意,却瞒不了身边的人。父王和母妃听说此事后,要接她回国,却被她连番拒绝掉了。
即便知道无望,她也想多看他几眼。即便见多了他静穆的神情,她依然固执地记得幼时初见这位皇室哥哥,他不经意间的温和。
你本和煦,只是戴上了高高在上的面具。
如今,你愿意为自己爱的人摘下这个面具了。
而看到他即将订婚,她终于可以离开了吧。
离开金陵,回到朝鲜,毕竟只是客居于此,而她永远的身份,便是朝鲜国的郡主。
希望赵宣以后能够记得,朝鲜国的李惠郡主,曾经是真心实意喜欢过他,曾经希望能有这样一个成熟稳重的哥哥的。
另外,回去以后,她也要效仿心中偶像长柔公主,在国内立法——
禁止国民嗓门太大==
她要为天下有弟弟的姐姐们着想==。
赵佑媛走回了太庙,继续行礼。她的及笄礼是根据宗姬的规度来的,比公主少了一环,只换一次礼服就可以了。
她端起酒杯,将酒洒在地上,酹酒以敬天地。
历史,文明,我们这个民族真正的信仰。
景行大长公主拿过了赐字文书,字一般是父母所取,然而赵佑媛的字,却是太子赵宣为她取的。
知道内情的人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瞎了我的钛合金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于嘏,永受保之,曰——宝淑。”
宝淑?
在座听到这个字的人,不约而同,都有些微错愕。
字是与名搭配的,一个佑媛,一个宝淑,倒是无可挑剔。
但是——殿下这个字里面,溺爱的成分太强烈了吧?
在字里面放个“宝”字,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你家宝贝吗?
宝淑什么的……
赵佑媛听着这个字,心中一暖。
她抬起头,目光微错,却见赵宣站在观礼席微笑。
这是我给你的字,给你的承诺。
她在一瞬间,读懂了赵宣的眼神。
成人礼行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最后,皇后作为长辈致辞,对她说了些勉励的话,将她扶起来。
那一刻,赵佑媛心里感慨万千。
——要是另一个世界的父母,看到了这一切,该是多欣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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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她跟着赵宣回到了东宫,没有回绿岛。
不过,屏退了所有人后,赵宣就给她把头发解开,又把礼服外衣脱了。
赵佑媛惊呆了:“赵宣,你还想干什么?”
正在解衣服的人微微一笑:“你说呢?”
他、一、定、要、亲、自、给、她、加、笄。
见赵宣如此执念,赵佑媛只能认了。
她坐在床上,温顺地让他给梳了头发,换了衣服。
这一次,是只属于他们俩的及笄礼,没有摄像机,没有帝后,没有赞者执事有司,只有两个人。
行礼者,和爱她的人。
“还要我跪下么?”在赵宣拿着特意定制的发笄向她走来时,赵佑媛调侃道。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想到很久以前,赵佑媛在长祚殿,被赵宣罚跪的场景。那时候她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赵宣想来也觉得好笑了。
“比起跪着,我更喜欢看你躺下。”给她插好发笄后,赵宣似笑非笑道。
赵佑媛:“……”
皇宫的夜晚十分安静,走出东宫的卧室,夜空天清气朗,河汉荟萃。
那样的天高地迥,宇宙开阔。
“这是我给你行的,成人礼。”
“今后你的一切,都要由我来陪伴。”
“你的手,只能由我来牵。”
赵宣微笑着回过头,眸光中映出九天银河,星月交辉。
他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而后惊喜地发现,她回应了。
于是空旷的静谧下,他加深了这个吻。
远在天际的星辰,须臾璀璨,繁星涌动,猛然间,如流瀑般飞泻。也许是某个虫洞通道,经过了一阵数据流动,闪耀非常。
我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守护文明的辉煌——
也期待你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