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钟之后他一直和那些人来回打伏击,总算是甩掉了那波人。当然过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已经光荣负伤。
他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了——对方带了红外探测仪,他可以掩盖自己的行踪,但掩盖不了生物信息。
坐在这片相对隐蔽的地方,他计算着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如今是上午十点,他已经和那些人反复僵持了六个小时了。成绩比上一次进步了……两个小时。
回想起从前的经历,他的心中浮起淡淡的凉意。
曾经有人说过,谢清琸走到这一步,父母是要负主要责任的。谢清琸听过这个说法,却并不认为全是如此。
从小他母亲不在身边,父亲一直的爱好就是参禅修道,时常带他和妹妹去拜访名僧高人,跟着清修。
小孩子都是耐不住寂寞的,即便谢清琸后来是众人口中的男神,他也一样不例外。听不懂理论就静不下心,不在金陵皇城又令他新奇,就和妹妹谢婉泱一起出去玩。
结果,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第一次无以复加地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身边的安保措施那么严格。
可惜伴随着这份领悟,付出的是谢婉泱生命的代价。
他们被绑架,谢清琸安慰她不要怕,自己会想办法。可惜十一岁的他能想出什么办法呢,对着死了的保镖尸体,他还能保持着镇静,已经是很不错了。
他想办法和对方周旋,套对方的话,分析他们可能从属的势力,可惜这一切在枪管面前都是徒劳的。达不成目的,只有杀。
很多人还都记得谢家当时生这一对子女时的荣耀,哥哥和妹妹都为人称赞,谢婉泱惊才绝艳,连崔皇后都对她印象深刻。
其实她相当于是替自己死了。
谢清琸没有办法对亲人的死释怀,这些年即便家里请了著名大寺的高僧为她超度,即便他为她持诵了很久的经文,并且在这过程中学会了对诸事看淡,但是重新回到这样的境地时,他发现……
阴影依然是存在的。
妹妹的死和如今风声鹤唳的海岛,在他眼前交织成一幕波澜起伏的乱曲。
他对任何事情,执念都不深。
可是关乎生命这种事情上,就是不行。如果这一次,他失败被捕了,他绝对不会甘心的。
谢清琸垂下眼帘,佛珠持诵了千万遍,但命运只能依靠自己掌舵。他静下心感受着四周的动静。
乔木高大的密林里,阳光很难穿透进来,这也显得隐蔽。
脚步声窸窣的传来,很轻,显得有气无力,但是,确确实实是向着他的方向来的。
谢清琸握紧了手中的枪,指向了自己的面前。
一只手拨开了面前层层叠叠的乔木叶子,穿透密林的一缕阳光,落到了那人的脸上。
赵佑媛头上插着枯叶,手里拿着根棍子,迎着这丝细密的阳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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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政务院,早晨七点,还不到上班时间,却已经聚了一大波人。
有些部门一把手刚起床还在家门口打太极,就被一个急电叫去开会。
一头雾水地走近会议室,看到皇帝和太子分别坐上席和左下时,顿时就提神了,这两尊神不到上班时间就召集开会,实在极为少见——准没好事儿。
再看看这两位最高权力者的脸色,皇帝陛下皱着眉,太子殿下阴着脸,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两个平时都不焦不躁的人这样?
一旁做笔录的政务院信息秘书悄声道:“陛下和殿下先前貌似是在内政务院里吵了一架,那边办公厅说的。”
太极官员:“……”这感情深厚的父子俩还吵架,太罕见了。
不过,等会议室人员全部到齐,众人噤声,警视部和军方出面讲了情况后,在座所有人都有一种雷劈了的感觉——
做出这种事,这肯定有着精准的情报网和长时间的谋划,所以不是一般组织能做得来的。
可不管是一般组织也好二般组织也好,做到这份儿上,玩大了吧?
皇帝觉得自己自从过了四十岁以后,这日子就没几天是顺心的。
先是长柔帝姬婚事一直不当回事儿,还跟家里闹冷战;再是宗室里多了个私生女赵佑媛,差点惹出舆论麻烦,好在太子有急智,联合谢家给搞了个说得过去的出身。现在,一大波藩国王室都炸翻天了,礼宾部被他们询问的电话挨个儿轮了一遍……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句话总结重点:“总之你们说的情况,现在就是,无法对西沙形成有效监视。”
军方:“牵星探测一直受干扰,时断时续,这项技术本来只有皇家科学院研发过,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竟然会掌握。天网也没有中微子基站,手机信号更是屏蔽。所以那边的情况传不过来。”
警视部:“警卫一队还在换班回来的路上,据他们说,交班时间是凌晨两点多。”
防务大臣:“也就是说,事发至今五个小时了。”
反恐大臣:“按着一般的步调,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到声明和谈判约定了。”
太子淡淡地补充道:“无论如何还是要对他们形成威慑,至少安排巡洋舰到附近对峙。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来得及抢救。”
惹到帝国头上,这简直不能忍。当下所有与会者磨皮擦痒,吵着到底是派核动力级航母还是核潜艇还是重型巡洋舰,配哪种狙击武器射程最远……
这时候,警视部官员的秘书走进门,将一份文件和一张光盘放在了他的面前。
警视部一把手看完文件后站起来,沉声道:“声明和谈判录像已经公布了,天网在第一时间拦截,没有扩散出去——这里,是对方的宣讲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