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大哥,您看见主子了吗?”一直在马车旁焦急等待的小朱子见到如影飞回来,赶忙冲过去询问。
如影恼怒地一把撕开脸上面具,这本应用专门药油才能卸除的面具被如影暴力撕开,在他古铜色的脸上留下片红,但看他脸却如同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张脸上满是气急败坏。“没见到。”
小朱子一下子慌了,“如影大哥,那可怎么办?这都一个时辰了,难道……”小朱子也一把撕开假面,但没如影那样刚毅,疼得呲牙咧嘴,不过很快便镇静下来。“难道主子被人绑架了?”
如影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主子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不打招呼便走,何况也根本没有甩开我们的必要。也不会是被宫中人掳走,难道是江湖中人?”
“但主子从前从未与江湖中人有过恩怨啊。”
如影眉头皱紧,“别猜了,前方有人家,我们将车赶过去,问问当地百姓这附近有什么江湖势力吧。”他从昆仑门出来后便入了皇宫,除了几次执行任务外便未曾踏足江湖半步。
“好。”小朱子赶忙钻入马车中,顺便换了衣服,如影则是跳上马车,一扬马鞭,马匹嘶鸣开始在官道上疾驰。
……
黑风寨。
众山贼对李清瑟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先对其垂涎,现在则是当亲奶奶似的供着。为啥?因为她是未来的山寨夫人,更是大王的女军师。
现在众人还赞叹这翠花夫人的能耐,被绑着来面不改色地收服了大王,而后正好面临黑风寨和老虎寨边界纷争,大王正要派二当家的去打,没想到翠花夫人却发话了。明争不如暗夺,人别去,派几个兄弟在边界埋下猎虎专门打猎用的地绊子,上面涂抹些毒药,夹死狗娘养的的老虎寨人。
不费一兵一卒,也没有丝毫损伤便将对方重伤,还深深为其弄下阴影,让对方吃个哑巴亏,何乐而不为?
而后箭法好的兄弟埋藏在暗处,只要能敢过来,就用暗箭射死。对方找也找不到人,一边气得直跺脚,一边不敢向前。
“夫人,这一招很有用啊。”猥琐大王急匆匆回来,一撩那皱皱巴巴的丝绸长袍,欢天喜地的回来。其实原本这山大王是他亲哥哥,后来哥哥死了,二当家和三当家打了起来,谁也不服谁,最终为了折合,将他推出来当了大王,没什么能耐。
别说这猥琐大王,即便是那二、三当家,每次两个山寨有冲突,也要损伤几个兄弟,搞不好自己也得受伤,谁让那老虎寨人凶猛无比,他们黑风寨就名字威武了点,实际上虽不算孬,但也不猛。
而这翠花夫人就简单听了敌我差距便制定了这种作战方针,真是绝!真是……损!
没错,这招绝对阴损,换个男人都想不出来,果然女人不能得罪。
李清瑟坐在桃木椅子上,伸手扶了扶发髻,轻蔑地看了那群人一眼,“这算什么,将来那老虎寨早晚也是我们黑风寨的地盘。”
一众兄弟暴躁起来,握着拳头嗷嗷喊着,“夫人威武!”“夫人威武!”
猥琐大王刚刚其实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说要娶她,虽然她说服了他,但他还是将信将疑,如今真是信服了。这翠花就是上天赐给他的菩萨,又给人、又给钱,还有计谋,他三癞子如今真要崛起了。
李清瑟轻轻叹了口气,妆模作样地伸出纤长的手指,弄了弄指甲。“这么大的山寨,连口水都没有?”
三癞子大王一愣,恍然大悟,“来人,来人,快为夫人上茶,上那个……上个月在山下地主家抢来的龙井茶。”
有小喽啰答应了,赶忙下去。
清瑟的眉角抽了一抽,一个破茶叶还是去抢的?
“这个……夫人啊,我们来谈谈大婚事宜吧,您看,这是我们山寨的先生。”三癞子大王如今对李清瑟算是毕恭毕敬,把山寨那徐半仙弄了过来,徐半仙是个睁眼瞎,看什么东西都要离得很近。
如今他拿了本黄历凑到脸前看了半天,而后抬头,眯着眼睛对李清瑟说,“夫人,就老朽来看,三日之后便是良辰吉日,适宜大婚。”
清瑟看着对方睁眼瞎的样儿,那差不多把黄历塞脸上,这厮是高度近视吧?“嗯,不错,但本夫人可不能这么窝窝囊囊的嫁了。想咱的初嫁啊,那可以十里红妆,聘礼就有个三十箱子,吹锣打鼓的九百九十九人,代表长长久久,整个京城万人空巷,都趴着看本夫人的婚礼,随处洒的铜钱就够整个京城百姓吃上一天。”
她翘着二郎腿,支着下巴,用尖细的嗓音说着。她没说谎,当时她和慕容幽禅的婚礼真是如此,当时以为慕容幽禅只是个普通侍郎,撒了铜钱,还不知道那厮那么有钱。若是他身份表明,搞不好就直接撒金元宝了,到时候砸死一个少一个。
不过这话听在围在一圈的山贼们耳朵里,就冷汗流一身。这夫人什么都不错,就喜欢吹牛逼。
那沏茶的小喽啰端着托盘颠了上来,“夫人,上好龙井到了。”
众人站着围清瑟一圈,而李清瑟则是在其中间,伸出玉臂优雅地接过茶碗,妆模作样地抿了一下,眉头一皱,呸的一声吐了出来。“什么破东西。”
三癞子大王一愣,“夫人,这可是好茶叶啊,从地主家抢来的,若是放到市面上,要整整三十铜一两呢。”
清瑟冷哼将那茶碗扔桌上,“龙井龙井,要的便是新鲜,这分明就是陈茶,人家喝龙井都喝雨前龙井,过了谷雨就没人喝了,你这倒好,是陈年的,怎么喝?”
众人也没了主意,喝茶叶就喝个味儿,这还分什么雨前雨后?
“夫人,那您说这茶叶到底应该……怎么办?”三癞子大王也没了主意。
“还能咋办,拿去煮茶叶蛋。”清瑟冷哼,她的神态配合脸上的易容(和谐)面具,要多尖酸刻薄就有多尖酸刻薄。
清瑟为何要这么为难他们?一则是对这些不是人的山贼不应有什么好脸儿,二则是她吃定了这三癞子大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越是怕他们,他们越是觉得她好欺负好商量,越是欺他们,他们更是怕她敬她。
有些人就是——犯贱。
但光硬的也不行,还得来点软的,所谓的恩威并施。
“大王,您堂堂的黑风寨大王,搞不好过几天就统一了众多山头做最大的大王,怎么能少了文雅?这分明就是掉了自己的档儿嘛。明儿你就从我那嫁妆里取些钱财,下山采买东西,无论是家私还是衣服,包括碗筷,咱都换,要换就换最好的。钱财这东西,花了还能来。”她谄媚起来,对三癞子大王抛了个媚眼。
众人浑身抖了一下,总觉得夫人抛媚眼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一般。
“哦对了,要多买红布,这山寨杀气太重,用红布全包起来。我们大婚也冲冲喜赶赶晦气,有个开门红以后统一山头也多了吉利。”
三癞子本来见她耍威风肯定是有些不服的,但听见她随后的解释有理有据,便开始心服口服。“听见了吗?都按夫人说的去做,你、你、你,你们各代是个兄弟下山给我采买去,这采买的东西嘛……”说着,又看向李清瑟。
清瑟嫣然一笑,就这一笑,让三癞子想起了山下的老鸨。
“拿纸笔,本夫人这就列出清单,把京城最流行的一套写下来,钱嘛,随便花,若是那银亮不够了,回头本夫人只要给姑母去一封信,又是大把银票过来,放心吧。”
古人也喜欢跟风追潮,尤其是这附庸风雅的三癞子大王,见他的婚事要按照京城的流行来办,高兴异常。又听见翠花说钱不够就和那在什么华城的姑母要,更是高兴得死去活来。
感慨今天真是碰见仙女儿了,要啥有啥。
清瑟一边开着清单,垂下眼帘。东西很全,样式繁杂,她能想到的都写上,到时候小喽啰为了集齐这么多东西定然东奔西走,慢慢的这黑风寨山大王成亲的新闻也能宣扬开来,最好能传到如影他们的耳朵里。
整整五十页纸,用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交给了小喽啰。“这些为本夫人采买东西的兄弟们辛苦了,本夫人也不会亏待你们,一人赏一两银子,去你们大王那领就行了。”说着,嫣然一笑。
当然笑了,山上人大部分都不认识字,这清单也不能被人到处传看,她就是钻了无人识字的空子。
写求救信?当然不是,她也没疯!
清单还是清单,东西还是东西,只不过在每样东西之前加了两个字——“御用”。即便被抓到又能如何,就当她是个附庸风雅的女人罢了。
小喽啰听说有赏银,都拿着清单高高兴兴地准备下山。
“等等,你们回来。”她赶忙叫住了准备下山的喽啰。
“夫人,还有什么事儿?”众喽啰问。
三癞子也不解,迷茫地看着清瑟。
清瑟绽放她自认为最美丽动人的笑容,只不过因这面具,少了许多光彩。“若是山下人问你们为何采买这么东西,你们要怎么说?”
三癞子马上有了警觉,会不会是这女人的计?这女人弄来弄去是想搬救兵!但又不敢轻易打草惊蛇,这仙女儿他十分想要,若是直接冤枉了,以后不和他真心过日子怎么办?不真心过日子没事,若是不给他出谋划策真是得不偿失。
“回夫人的话,就说大王娶夫人。”小喽啰们回答。
清瑟满意地点了点头,搔首弄姿,“那如果山下人问你们,夫人长得好不好看,怎么说?”那样儿,要多轻浮有多轻浮。
众喽啰都是年轻小伙子,见她如此,很是反胃,但也觉得只有这等搔首弄姿的女子才和猥琐的大王相配,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回夫人,就说夫人很……美,是个美人。”
“呸,你们说这话昧着良心不?”李清瑟怒了,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三癞子算是迷糊了,她到底想干啥?
众喽啰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夫人还是十分自知之明的。“夫人您……虽然容貌普通,但重在气质尊贵。”搜肠刮肚地想赞美的词儿。
清瑟冷哼一声,“本夫人不是美人,是大大的美人,是大大大大的美人,是天上难寻、地上难觅的大美人,说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都不为过,比那京城的五公主还要美!听见了吗?就要这么说!”说着,还将桌上茶碗摔在地上。
众喽啰无语,很想说——夫人,您要脸不要?
他们犹豫之时,三癞子却开心了。原来夫人是在意容貌,这一点和他很像,他也十分在意自己容貌,谁不希望别人说自己美?咳了两声。“你们愣什么愣,夫人说美就是美,若是山下人问我们夫人长什么样,你们就说大美人,比京城什么什么五公主还要美,记住没?五公主,六公主都不行!”
将心比心,三癞子很理解“翠花”。
清瑟扑哧一声笑出来,老六不是公主,是皇子,如果单论长相,六皇子要比五公主美艳。
“夫人,这样您满意吗?”三癞子谄媚。
“满意,大王真好,大王最疼妾身了。”说着,向三癞子抛媚眼。
众人鸡皮疙瘩直起,翠花夫人和三癞子大王真是……天生一对、地下一双!谁敢拆散他们,谁就是瞎了眼的。
三癞子见人走了,笑嘻嘻地凑了上来,想去摸清瑟的手,却被其一下子甩开。“猴急什么,大婚之后再说,人家可是正经姑娘家。”说着,又风骚无比地扶了扶发髻。
“是是。”三癞子挫了挫手,很想说,这夫人真是耐看,之前觉得难看,现在却是越来越对胃口,不错,不错。“那娘子你是从京城来,给为夫讲一讲京城中的风土人情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