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的清香在怀中浮动,陈妤见着这个少年挡在自己面前,再加上听不懂他说的楚言,心情便有些糟糕。
这一路上也不是没有学过楚言的,可是公子完觉得她用不上,平日里需要和楚人交流的时候,都有随行的舌人跟随,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需要劳动到她的必要,楚国贵族们也会几句雅言,像寺人贯,就只能靠着自己去学了。
楚王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少年,今日天气很好,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漏下来照在他脸上。
他眯眼打量了她一会。
陈妤感觉到那个少年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总觉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陈国的那些贵族子弟哪怕就是在春社的社宫上,也是保持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有礼,像这般有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她还是头一遭遇见。
“**&……”少年等了一会没听到她答话,不由得有些不悦的蹙眉。
“吾子为何不答话?”楚王从来没有遇到这种闷葫芦一样的人,不禁有些奇怪,人都是对容貌漂亮的人耐心格外多一点。
陈妤嘴唇动了一下,想要开口,可是想到她眼下要是开口说话,会不会被面前的人给看破,想了想,她看着他,依然没有开口。
甚至还十分警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楚王等了会没有等来少年的回答,反而等来对方甚是警惕的眼神,顿时郁闷莫名。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像如此这般被人当做洪水野兽看过。
他蹙眉,脚步就向她迈了一步。
陈妤怀中的野菊落下几支,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捞,宽大的袖口中露出一只手。
楚王看清楚那少年的手极其纤细秀气,根本就不像是一只男子的手,就是平常的贵族少年,也会在父亲和家臣的督促下勤练武艺,好等上能有一日能够上战场建立功勋。
不管如何娇养,也不会养出这么一只手来,况且……
他见到那个少年拇指上没有戴玉鞢。
楚王抬头看了一眼,少年的长相对于男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柔美了点。
他眉头挑了挑,“吾子……”突然他眼神一凛,大步向她走来,他站在她的面前,伸出手来。
楚王说的那些话在她听来完全就是鸟语,如今见着他满身煞气的站在她面前,而且还伸手要对自己做什么,脑海里浮现出以往听说过的,那些南蛮部落里保留的抢夺女子风俗,下意识就要拿出现代学过的女子防身术。
这会的袴都是开裆的,虽然里头也会包结实,但是一脚踢过去,只要踢实了,基本上她就能脱困了。
“别动。”就在她差点一脚对着对方的要害踢去的时候,身前的男子突然低喝一声,虽然听不懂,但是莫名的她的脚就硬生生停在了那里。
“啧,这里竟然还有此物。”楚王的手收回来,陈妤下意识的一瞥,差点没吓得双腿发软。
这个高大少年手里,竟然捏着一条蛇!
那条蛇被捏在少年手中,绳子一般的身子扭动起来,看得陈妤脸上一白。
她嘴张了张,尖叫在喉咙里滚了三四圈终于好不容易的吞下去了。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少年掏出一把青铜匕首,十分熟练的将这条花斑蛇给放血剥皮,那熟练度,看着已经不是头一回干这事了。
“甚好,这回正好将这蛇烤了。”楚王回过头来看着她,笑容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肆意,他这回隐隐约约能够猜出这个少年其实应该是个少女,他就奇怪呢,哪家卿大夫的儿子能长成这样,渚宫中的小臣一般由贵族中的少年担任,相貌出众总是特别占好处,就没有父亲会挡儿子前途的。
应该是哪个贵族少女,玩心重就换了自家兄弟的衣裳出来了。
陈妤今日这一趟出来,特意换了楚人的结衣,衣襟绕体三圈,显出她身姿格外的纤细。
“你家父兄是哪氏的?”楚王将方才捉到的蛇放血剥皮,丢到一旁,他熟络的找来树枝架起来生活,那条被料理好的蛇也被穿在一根树枝上。
“……”陈妤站在那里,她仔细看了看身后,这一片地方草木葱茏,再加上楚地湿气浓厚,就成了蛇类繁衍的好地方。
她对这种滑溜溜的长条形生物,打心里就害怕,见着那个着藤甲的少年在捉蛇的时候出手极快,觉得或许在他身边或许有几分安全。
脚步便向他走了几步。
楚王听见脚步声响,见着她带着些许犹豫向自己走来,面上的笑就不由自主的带着些许得意。
“吾子为何不答话?”他见着陈妤站在那里带着些许犹豫,便开口问道。
这一次他的口吻比方才更加放缓了些。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阵沉默,那个做男子打扮的少女迟疑了一会,仍然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而且她双眼里满满的都是茫然,那模样格外无辜,好似是真的听不懂他说的话。
难不成还真的是个有疾的?可是方才机敏的样子,又不像……
“坐这里来?”他指了指自己身边不远处的一个位置开口问道。
周礼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但楚人可没有这个规矩,楚国周围的不少部落,男女杂坐,相互调笑,乃是常事。
陈妤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看见那个少年望着她楞了楞,她抬头算了算,再在这里站下去,寺人贯也要带着武士来找她了。
再站一会也没什么,况且这个少年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坏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