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宸园里,现在就容昭最大,这个园子,虽然经过数次改建后,犹如人间仙境,但说白了,这儿再美,也纯粹是秦瑄的私人产业,里头伺候的都是自己人,原先伺候过先帝的包括临幸过的宫女都早被遣散了,秦瑄在决定常住北宸园后,就将里头的人事又从头梳理了一遍,不说别的,至少北宸园的奴才们,如今只认两个主子,一个皇上,一个娘娘。
因此容昭的日子越过越简单,可比在皇宫里错综复杂舒服多了。
天儿越来越冷,头前下了第一场雪,容昭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化了,园子里几个老嬷嬷倒十分欢喜。
“今年这雪下得早,来年想必是个丰年。”
容昭是一点也不懂这个,不过这不妨碍她整天在园子里东游西逛,一面是锻炼身体,一面是闲得无聊。
这园子她住得时间前前后后也有不少时日了,可偏偏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至今连园子都没有逛完,趁着现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她就可劲地瞎逛,顺便当锻炼身体了。
逛了大约半个时辰,容昭觉得腿肚子发胀,肚子坠坠的,浑身热乎乎的,自觉见好就收,慢悠悠地转身往浮香坞走去。
跟着她身后那一大串伺候她的人可是舒了口气,主子挺了个大肚子还老想往外跑,担惊受怕的可不就是他们。
容昭已经从九州胜景搬到了九州胜景后面的一个小小的暖坞,秦瑄老大不乐意,可架不住容昭如今母凭子贵,斜睨一个眼神,他就怂了,直接缴械投降,只得随了她的意,将后面那个小小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暖坞收拾了出来,听到容昭给暖坞取名“浮香坞”,只摇头说轻浮跳脱了些,不够稳重,却也没让撤掉——容昭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本事,但在文采上真是渣渣,从秦瑄教她学武功心法时就知道了,能想出这个和梅花有关的名字,估计已经死了许多脑细胞,秦瑄自觉还是不要打击到她为好。
容昭一搬走,秦瑄硬挺了两日,过了两天形单影只没滋没味的单身日子,少了个暖呼呼肉嘟嘟的身子给他抱在怀里,他觉得哪哪都不对劲,第三日上,最终没赖过去,心里头跟有十七八只猫在磨爪子似的,若无其事地让李连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直接送进了浮香坞的“主卧”。
其实,别说容昭不太喜欢冬天住九州胜景,秦瑄也不喜欢,夏天住进去凉爽还罢了,冬天,越是高的屋梁,那风儿嗖嗖地,一忽儿功夫就把人吹得透心凉,因此九州胜景固然大气威严,但就是太大太空了,屋梁老高,一天费多少炭也难得把屋子烧得多热,偏偏这炭烧多了对身体又不好,论起住的舒适程度,可不如旁边的一个小小的暖坞,容昭觉得一栋独立的有几十间房以及一后院傲立寒冬的腊梅,已经很能让她满意了。
秦瑄对这些外在的东西并不怎么讲究,只要容昭开心,那他也就开心了,如今他行动越发随意起来,满朝的言官,也没一个敢参他专宠后宫,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如今是彻底掌控了朝廷内外,一言九鼎,威望已经达到了顶点!
容昭回到浮香坞后,热腾腾的巾帕便递了上来,擦脸,洗手,然后站在巨大的落地炭炉边,认认真真烤了两分钟,直到身体彻底暖和了,方坐回榻上。
玲珑夹着一身寒气进来了,也不忙着说话,如容昭那般将身上烤热了,才敢走近容昭。
容昭捧着一杯热腾腾香喷喷的红枣茶,见她神色并不轻松,知道事情没什么进展,便笑道,“怎么?没查出来?别拉着脸,这种事儿,若是轻易能查出,人家也不敢动手了,陷害皇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敢动手的,要么是没脑子的蠢货,要么就是心机深沉之辈,哪能那么容易被我们揪出来?”
玲珑奉命留在宫中调查容昭差点被害的事,对外则宣称为容昭收拾小库房,这些天绞尽脑汁,仍然没有什么进展,“主子,那个小太监死了,今儿早上在廖华宫的枯井里发现了他的尸体,那廖华宫是先帝时候的冷宫,平常经过的人少,小太监出了事也没人知道,已经好多天了,人都泡胀了,奴婢估摸着他那晚给奴婢递过话后就被灭口了,可叹线索断了。”
玲珑对这个小太监的死丝毫不为所动,就冲他是来陷害自家主子的,她也绝对不会同情对方。
死人对于容昭而言也没有太多触动,说她凉薄也好,她自是不会为不相干的人生出同情怜悯之心。
听了玲珑的这番话,她倒是想起了别的什么。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你是说他当晚就死了?”
玲珑道,“是,温嫔宫里有经验的嬷嬷看了,都看出来他的死期。”
容昭想起了赵云袖和她说过的话,那宁嫔当晚是隔了两个时辰后才回了长春宫,若说只为了做一个她被临幸的假象,通过赵云袖的口传到自己耳中,间接破坏自己和皇上的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如今看来,她失去踪迹的这段时间也许还做了别的事情,因为这和小太监死去的时间太吻合了,这样的巧合,让容昭都不能不往她头上想。
只是,如果确定是宁嫔害她,那是为什么呢?前宁嫔害她还有原因,这位可是皇上亲手挑出来的人,定然也是得皇上一定信任的,却做出了这样等同于背叛的大事,岂不怪哉?
“这样吧,你们把注意力都关注到宁嫔身上,我要知道她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务必要看紧点,一点也不能放过。”容昭沉声下令,既然怀疑,那她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敢对她腹中孩子出手,总要付出代价的。
玲珑应了一声。
当晚秦瑄来了暖坞,容昭什么都没说,她肚子这么大,秦瑄早就不让她理会外面的事情了,若让他知道自己还专注着此事,准得发火不可。
夜里,她又一次惊醒了,越发沉重的肚子,压得她胸口闷得快喘不过气,尤其是仰卧时,简直是灾难,只觉得心脏脾胃肾都一起被巨石压着,呼吸不过来,然而侧卧久了,半边身子又开始发麻,不得不翻个身调转一下,可对于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而言,翻身也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小腿上抽筋也十分疼痛,几乎恨不得让人把腿砍下来,几条筋脉都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苦苦地纠缠成一团,拿手去摸,甚至能摸到那纠结的长长凸起。
自从八个月后,容昭更是体会到了怀孕后期的辛苦,整个人坐卧躺起,无论怎么样都不舒服,每一根骨头都仿佛在叫嚣着负荷过重,尤其是支撑大半重量的腰,就好像那根崩到极致的皮筋已经彻底疲乏了一般,时时刻刻地酸痛着,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孕妇都喜欢拿手支着后腰,挺胸凸肚好像一只鸭子那样走路,实在是没办法呀!
秦瑄睡眠本就浅,在容昭睁眼的刹那,也醒来了,睡意浓浓地问道,“怎么,又抽筋了?”
容昭想想他还要苦逼地每天早上五点早朝,晚上批改奏折睡得又迟,心中有些歉疚,“我揉揉就好,吵醒皇上了。我这睡得实在不安稳,也打扰到皇上的休息,不如明晚皇上就别和我待在一起了。”
秦瑄懒洋洋地道,“说什么傻话?我就喜欢和你待一起,暖暖呼呼的,可比那脚炉汤婆子火炕强多了。过来我给你揉。”
说罢,不待容昭反对,直起身,握住容昭抽筋的小腿,认真地搓开那纠结的青筋,动作有力却又认真至极。
容昭一边疼得咝咝吸气,一边又觉得酸爽,看着他黑暗中隐约显露的立体俊美侧脸,心里头暖暖的,只觉得更加喜欢他了。
“大约是缺了点钙,从明天起让他们顿顿给我熬一碗骨头汤喝,过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