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是格外难过,原本能够随驾的喜悦早就一丝不剩了,得知皇上居然派李连海亲自去接容昭,皇贵妃忽然想起前阵子璟婕妤落水,皇上吐口而出的那声“昭昭”,她的心中蓦地冒出了一个让她心生寒意的念头——“表哥动了真心……”
皇贵妃坐在窗边,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九州胜景的飞檐翘瓦,心中百感交织,忧愁单薄的清秀面庞上,泪珠滚滚而下。
刘嬷嬷从外面进来,看到皇贵妃默默垂泪,心疼万分,自古失心于帝王的后宫女子何其多,可见后宫帝王倾心对一名后宫女子的?宠爱从来都不是心爱,主子一味地心牵皇上本就是为难自己。
况且,皇上想宠爱谁不是她们能说得算的,主子好歹还占着皇上表妹的一层身份,无人敢怠慢,否则,以主子的心性手段,恐怕连眼下的身份地位都……
刘嬷嬷想着如何让主子振作起来,既然皇上的心拉拢不过来,那么让皇上身边没有比主子更得宠地位更高的女子是不是能让主子分散一点对皇上的心呢?
“主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是,璟婕妤……”
璟婕妤三个字,果然把皇姑费从自怨自怜中拽回了注意力,皇贵妃侧头看向刘嬷嬷,面上是完全不加掩饰的厌烦不喜,仿佛刘嬷嬷就不该在她的地盘提到璟婕妤三个字。
刘嬷嬷伺候皇贵妃几十年,自然看懂了皇贵妃的意思,心中更加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激起主子的斗志,少想念皇上一些,可不就少伤心一点么?
“主子,因为随驾名单上没有璟婕妤,所以行宫没有安排璟婕妤的住处,皇上问过后,干脆把璟婕妤带进了九州胜景,让璟婕妤住在后殿!”
皇贵妃听闻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眼前发懵,差点坐不稳了,她费尽心思,才敢住进离九州胜景最近的兮云堂,而那个璟婕妤什么都没做,就住进了九州胜景,老天何其不公!
刘嬷嬷慌忙上前扶住她,一边安慰道,“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倒下,那个狐狸精已经完全迷惑了皇上,九州胜景,那是皇后都没资格住进去的,却让她一个小小的婕妤住进去,真是坏了规矩,这简直是在挑衅后宫所有妃嫔,您身为后宫之主,怎么能就这么放任呢?”
皇贵妃已经六神无主了,抓住刘嬷嬷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仓皇失措地含泪问道,“嬷嬷,那本宫该怎么做?”
“娘娘,您总要先稳住,”刘嬷嬷看到自己自小带大的主子如此狼狈,心中不由得更是痛恨那个罪魁祸首,嘴中却还是温柔地安慰皇贵妃道,“您要是一乱,岂不是让那个狐狸精更加嚣张?您先别急着处罚她,毕竟那是九州胜景,咱们总不能直接冲到皇上面前,拿祖宗规矩说事,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皇贵妃把她的话听进了耳中,没有再闹了,刘嬷嬷松了一口气,伺候着皇贵妃躺下歇息,殊不知,皇贵妃表面安静了下来,脑中却仍回荡着她的话——“冲到皇上面前,拿祖宗规矩说事”——是呀,自古以来,皇上身边的位置就是皇后的,就算是皇后,也没有跟皇上住在一起的道理,一个小小的婕妤,凭什么破坏了这皇宫中默认的规矩,不行,她一定要找表哥说说,绝对不能让表哥被这个狐狸精迷惑了,表哥是一代明君,可不能因为狐狸精拖累的名声,变成那遗臭万年的商纣!
如果刘嬷嬷知晓她的话竟把皇贵妃误导到那样的误区中,绝对会恨不得时光倒流,让自己把这番话收回,可惜,种下的因,总有收到的果,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容昭所接触的针对后宫妃嫔的规矩着实不多,因此秦瑄直接把她安排在后殿,她只是觉得这圣宠秀得有些太高调,却并没有想到更严重的地方——主要是她对这个行宫也不熟,对住处无可挑起,并且住在秦瑄身边也更安全些。
容昭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也坐实了她目前头号宠妃的名声!
秦瑄并不和她住在一起,他怕把持不住自己,那也未免太丢人了!
哦,秦瑄还不知道,就在前几天,容昭这辈子的初、潮终于来了,恭喜她终于长大成——少女了。好在她身体素质强悍,完全不像很多女孩子第一次来痛得死去活来,很是平淡地就把这五天给过了,惹得她身边伺候的啧啧称奇,却也为她的好体质由衷欢喜。
这么健康的身体,一定能生出更健康更聪明的孩子!
后宫中,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孩子!
漱玉轩中贴身服侍的大小女人们都欢欣鼓舞,因容昭这种入了宫还天葵未至的事情过于奇葩,以至于前无古人,大约也会后无来者,所以竟没有漏出去一丝口风。老辣如安嬷嬷,也只是想着等主子忙完了跟主子说一声,而没想到去别的。
可怜秦瑄心痒难耐也只能坚守着两年之约。
行宫不同于后宫,后宫规矩森严,行宫中却松泛得多,不过这是对于后妃而言。
北宸园的确比皇宫中凉爽百倍,但秦瑄身为帝王依然每天有处理不完的政事,而园子里的女人们却比在皇宫时自由了许多。
自打皇贵妃在皇上的默许下见了承恩共夫人一面后,宁嫔也趁机见了家人一面,这日,竟有帖子送到了容昭面前。
容昭这边伺候的,除了玲珑,其余都是秦瑄安排的人,这帖子定然也是过了他的眼,才送到她面前的。
“北昌候老夫人,这是哪位,我不认识啊?”容昭茫然地问道。
其他人也不明所以。
这时,秦瑄从外面掀帘子进来,正好听到容昭的问话,一下子笑了。
走到容昭身边,手一挥,挥退了众人,一手挺自然地搂着她的肩,一手拿过帖子,睃了一眼,转而冲容昭笑道,“我只说她的姓,你便知道了,她夫家姓叶!”
容昭皱着眉头,“叶”?她交际狭窄,也就认识区区几个人,这么大背景的叶姓人家,她若真的认识,不可能记不住啊,甚至连皇上都知道她认识……
想到这里,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是了,连皇上都知道她认识的人,那必然是跟皇上有交集的,而她和皇上有交集的地方——
容昭犹疑地斜挑着眼角看向秦瑄,大眼睛水波流转,“这个叶,就是当时和皇上在一起的那位?”
秦瑄身手在容昭眼皮上轻抹了一下,性感地叹息道,“别这么看着朕!”
不然朕可真的把持不住了!当初自己是不是头脑发昏啊,要不然怎么就同意了这丫头的话,定下个两年之约,生生憋屈了自己?
眼下小丫头越来越出挑,还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他觉得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受到了莫大的挑战!
顿了一下,秦瑄暗暗吐出一口气,接着道,“嗯,当日俊卿和朕一起遇险,他是叶家的遗腹子,万顷地里的一根独苗,若是有个万一,朕可无法和地下的老侯爷交代,幸好那时候让你给救了。前段时间你拿来的药水,我让俊卿也服了些,如今他也是功力大涨,他一个武将,如此也就更有保命的筹码了,朕跟他说了药水的出处,他娘这次请见,大约是想感谢你罢。你想见便见,不见也无所谓,那家伙还算知恩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