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装女子依然不紧不慢地修剪着花枝,“哦?”
这大宫女知道主子的性情,忙道,“二皇子听了那些话,果然去花园拦璟婕妤了,不过仿佛没有求情,反而是责问,璟婕妤也并没有忍让,反而训导了二皇子一番,具体说了什么,咱们的人离得远,没听清,只是听说璟婕妤趾高气扬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二皇子差点都气哭了。”
宫装女子轻嗤一声,“早就知道她也不是善茬,不然能和罗明凤对上?当年罗明鸾那么厉害的女人都折在罗明凤手中,若不是有皇上撑腰,凭她这点本事,能和罗明凤打对台?”
大宫女笑道,“到底是主子慧眼,凭她怎么厉害,也逃不过主子的五指山啊!主子,还有后续呢,那璟婕妤走后,二皇子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十分仇视,咱们的人看到养心殿的太监在那里一闪而过。”
宫装女子闻言,手上一偏,一剪刀剪下了一大支玫瑰花,把原本修剪得好好的花枝剪秃了一块,她也顾不得了,微微惊喜地问道,“你确定是养心殿的太监?”
事情顺利得有些出乎她意料了!
大宫女犹豫了一下,方才点了点头,“奴婢确定。”
宫装女子见状,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宫女不复方才的欢喜,低声道,“奴婢后来打听到,是皇上宣璟婕妤伴驾,那养心殿的太监才出现的,恰好撞上。”
宫装女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怔怔地盯着花圃,半晌,叹息道,“丛云,你说,皇上有多久没来咱们宫里了?”
丛云不敢搭话,皇上不是个爱来后宫的,外人都传皇上好色,其实宫里身处高位的,都心知肚明皇上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说皇上好美色了,皇上一个月能来后宫十次就不错了。
原本有罗昭仪在,她总是想方设法地霸占皇上仅有的天数,可怜她主子地位尊崇,一个月能轮到两次便要烧高香了,本以为罗昭仪倒了,大家能松口气了,可又冒出个璟婕妤,人家甚至都不用自己争宠,皇上就主动凑过去了,连嫔以上方能在自己宫中招待皇上的规矩都忘了,频频主动去那小小的漱玉轩,可把一宫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主子,有罗……罗庶人前车之鉴,这璟婕妤依然如此嚣张,可见是没什么远见的,只仗着生得太好了些,有些新鲜感罢了,倘若没那张脸,她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丛云劝慰道。
宫装女子却是眼前一亮,脑中豁然开朗,“本宫还不及丛云旁观者清,若是没那张脸,她不就蹦跶不起来么?在宫中,想要把脸保养得好好的,可非易事。”
从云听出了主子话里的意思,倒是十分赞同。
“按照惯例,皇上便要去行宫避暑了,本宫自然能随驾,那女人还新鲜着,皇上自也不会撒手,到时候本宫自要好好照顾好妹妹。”
宫装女子自信地一笑,到了她出头的时候了,谁也不能再压在她头上,再让她受委屈,谁也不能!
……。
“避暑呀?”
养心殿后边的体顺堂,是秦瑄常年休息的地方,他把一些不重要的奏折搬了进来,一心二用地处理着,容昭坐在他对面,依着榻几,撑着下颌,动作随意又慵懒,仿佛一只正在打盹的猫,压根就不把自己当外人。
往常秦瑄宣人伴驾,那些宫妃,或明媚风情,或体贴温存,或柔顺恭敬,无论哪种作态,都透出一种无言的勾引意味,心思极其不正,常常令秦瑄烦不胜烦,次数一多,也就懒得宣人伴驾了,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之所以宣容昭过来,主要还是惦记着容昭的身体,他忙得没有时间去漱玉轩看她,便让她过来他这里了。
而他也知道,小丫头还没开情窍,大约不会让人闹心,可真的面对容昭懒懒散散的随意态度,反倒是他先心猿意马起来,注意到对方那粉嫩得特别诱人的饱满唇瓣,还有那柔细得他一手便能掌握的腰肢,他连改个奏折都集中不了注意力了,只能无奈地放下笔,压下心头翻涌的欲念,和容昭说说闲话。
这便说到了每年夏天都有的避暑行动。
容昭是刚来京都的土包子,对此事是闻所未闻。
“宫中树少,每到夏日十分难熬,便修了个避暑的行宫,这一年忙到头的,朕好歹也让自己过得舒服点儿。”秦瑄自嘲道。
“衣食住行,民之天也,”容昭笑着调侃秦瑄,“皇上心怀万民,不忍心给自己花银子,固然是皇上的心意,可皇上要是累坏了自己,天下百姓也不能干啊,难得碰到一位旷世明君,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们还巴不得皇上好好保重自己,最好活个万儿八千岁的!”
秦瑄好气又好笑,狠狠点了一下容昭的额头,“你这小丫头,马屁拍得不错,不过,活万儿八千岁那成什么了?你以为所有的皇帝都向往追求长生不老呀?”
璟婕妤睁大了眼睛,“难道皇上不想长生不老吗?”
秦瑄瞪了她一眼,敷衍道,“小丫头还小,不明白,长生不老可不是什么好事,真有人长生不老了,那准是罪大恶极,被老天爷惩罚了!”
璟婕妤被秦瑄这时时刻刻看扁的语气给弄得心塞无比,不就是坦言自己天葵未至么,怎么就把自己摆在矮一辈的位置上,她是想和皇上搞好关系,可也没指着对方把自己当女儿对待呀!
“老是‘小丫头’‘小丫头’,皇上,您难道还希望嫔妾喊你一声‘皇帝大叔’?”
操!
秦瑄都被容昭的厚脸皮震住了,浓眉顿时拧了起来,桃花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朕有那么老吗?朕看你是皮痒了,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饶你一次,不过你最好记住,朕,是你夫君!没圆房也是你夫君!”
这大言不惭的宣言,刚才还一副长辈的口气,转眼就成“夫君”了,男人的心思真是摸也摸不明白!
容昭才不会被将住,洒脱地甩了甩头,“瞧皇上说的,嫔妾虽然是您的人,可万万不敢当您是嫔妾的夫君呀!这两个字可是专属皇后的,嫔妾也不贪心,就刚才您那关爱晚辈的长辈态度,就够嫔妾受用无穷了,您说是吧?”
说着向秦瑄侧了侧脸,眨眨勾魂大眼,意味深长地一笑。
世间难寻的绝色美人,哪怕她还是个大号点的绝色萝莉,那魅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尤其是年纪不小其实真的快升级到叔辈的某人!
秦瑄在宣称自己是人家“夫君”时有多理直气壮,现在就有多脸红心跳,艾玛,怎么觉得这么刺激呢?朕什么场面没遇见过,就被这小阵仗镇住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想他堂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倜傥英明神武的皇帝,居然被一个小姑娘轻而易举反调、戏了,说出去谁信啊?
眼见再继续这个话题,场面就要失控了,可小丫头还太小,无处下嘴,再暧昧下去就要扛不住了,他忙转移了话题。
“朕跟你说这些做什么?等两年过了,自然让你这小丫头明白,”到底还是占回一点便宜,“朕这次去避暑,打算就带你一个去,这段日子委屈你了,朕都记得,宫中闷热,你不若随朕出去散散心。”
容昭挺不在乎的,她的空间里凉快着呢,真不带她去她也无所谓,上辈子啥好风景没见过啊,那些一穿越到古代就恨不得把古代的环境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其实在容昭看来就跟那“月亮是外国的圆”心理是一样的。
就容昭本人而言,她真的更乐意待在空气污染严重超标的现代,也不愿意待在这据说空气无比清新的古代,无它,实在是太落后太不方便太枯燥了。
穿肚兜怕胸垂,穿底裤怕开裆,坐车怕颠散,上茅房怕掉坑里,没冷气没暖气没人权,这古代到底有毛好待的?
容昭的一肚子怨气早在穿越之初就憋在了心里,靠着整治了容父继母发泄了出去,好歹在这里稳住了根,可比起其他穿越者,她真算得上是顶级消极怠工之辈了,这么多年下来,连个胸衣都懒得苏出来,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等自己长出来了再苏也不迟啊!
秦瑄看容昭形容懒散,心中也微微有些愧疚,有很多事,自己心底都是明白的,人说璟婕妤张扬肆意,定然是第二个罗昭仪,可这丫头不过是被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不得不承受八方刀剑,被动反击罢了,真说起来,这其实是个骨子里都懒散的丫头,根本就不愿意惹麻烦,只是,身在宫中,若不披上一张让人畏惧的皮,总有一天会被人生吞活剥,她自己不愿意披,他便主动帮她披上。
想到这里,秦瑄握住了容昭的小手,只觉这份柔若无骨的温软一下子陷进了他的心底,语气越发柔和,“昭昭,朕并不是想逼你,只是朕愿意宠着你,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朕与先帝不同,他对于喜欢的女子,总是喜欢藏起来,可那有什么用?他喜欢的女子,因为权势地位不如人,被那些他亲手树立在高处的靶子活活欺负死了,他就是弄死了这些靶子,他心爱的人也活不过来了。朕倒觉得,还不如一开始的时候就把他的心上人推到让众人忌惮的高位上,百般宠爱,宠到让人不敢下手,这才是真正的保护!”
秦瑄说得真挚动人,可容昭不但没被感动,反而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秦瑄,不敢置信地道,“皇上,难道是嫔妾听错了,自作多情了——皇上不会说嫔妾是皇上您的心上人吧?”
秦瑄脸一下子就黑了,紧接着便被火红的云席卷了,不但俊脸通红,恐怕全身都红了,当下袖子一挥起身就走,甩下一句恼羞成怒的话,“死丫头,听话都不知道听重点,那什么鬼表情?”
就是不相信的表情啊!容昭吐吐舌头,无声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