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西眼见情况不妙,掏出手机正要打电话。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骤然将她的手机夺了过去,同时,男人的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
“唔……”她惊异地抬头,正对上一双略感熟悉的眼眸,嘴里发出细微的抗议声,男人却将她压在车身上。
两人身子靠的也很近,她甚至可以闻到男人身上的气息。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余小西摇头,眼中带着些许急切,男人却并没有放开她。
越野车那边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夹杂着男人惨烈的哀嚎以及求饶声。接着那男人就被拖出去,一直扔上停在路边的车,然后扬长而去,整个经过大概十分钟都没有。
余小西用力将许辰逸的手从自己嘴上拽下来,转头去看,停车场里除了越野车边的血迹,便只有那个衣衫不整、吓的瑟瑟发抖的女人。
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子在停车场内停下来,许辰逸拽住余小西的手臂,说:“跟我来。”两人便上了车。
车子上除了司机,副驾还坐了另一个年轻的男子,看到许辰逸将余小西拽上来时,不由好奇地透过后视镜扫了她两眼,结果许辰逸一脚踹在他的座椅上,男子才悻悻地收回目光。
车子离开酒吧的停车场后,一直在路上行驶。
余小西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便问:“刚那些是你的人?”
前排的男子听到她的问题,嘴里发出一场轻嗤,仿佛自己老大被侮辱了似了。
余小西看了他一眼,才将注意力转回许辰逸身上,等着他回答。
许辰逸摇头,只含蓄地说:“是东城那边的人。”
余小西看他的表情,虽然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但犹可以猜出他今晚的出现必然不是偶然。不是因为她要追查的那个男子,而是那些抓那个男子的人。
黑道的恩怨很难说清楚,不是为了争地盘就是为了争生意,她没有兴趣知道。目光扫了眼外面的路况,说:“找个地方放我下来吧。”
许辰逸只抽了支烟没说话,前面的司机自然不会听她的。车子就这样前行一段,突然停在了江边。
江边还是那个江边,对面便是他某次他强行请她吃饭,她逃跑被骆少腾的那个私房菜馆。不管城市怎么变化,好像只有这个老街区还保持着原貌。
司机与助理同时下车,然后离开。
许辰逸将窗子降下半格,弹了下烟灰,问:“那人是飞凰集团前任财务部的经理,两年前就被辞退了。你如果想弄倒飞凰集团,找他好像没什么用?”
他先是准确地说了男人的可能与余小西沾染上的那丝关系,后面一句明显是调侃,其实更好奇。
“你们呢?什么时候对别人家的前员工也这么感兴趣?”余小西反问。
许辰逸这才侧目看着她,问:“他被飞凰辞退后,M市的白道算是混不下去了,有时也帮我们算算这些人理理财。怪就怪在他狗改不了吃屎,私下勾搭了东边老大的女人。”并非是想跟她谈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只是想告诉她那个男人惹了什么人,同时让她惊醒一点,不要给她自己惹祸上身。
余小西这话自然是听出来的,她如果今天报了警,他嘴里东边老大的人查出来,可能会对自己不利,他这是在救自己。
许辰逸看着她沮丧的样子,笑着问:“用不用我帮你?”
余小西摇头,笑着说:“不用。”便要推开车门。
“其实我也很好奇,你怎么突然对他有兴趣?”眼见她要走,许辰逸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余小西下车后,转过身来问。
“不相信我?”许辰逸问。
余小西站在车外摇头,唇角扯着孤度,那眼睛里一点别的意味都没有。没有所谓信任不信任,只好像单纯的不想让他牵扯进来,便关了车门。
天冷了,江边风起,这附近散步的人都很少,显的格外冷情。只有对面仿古建筑的门口挂着一只红红的灯笼,许辰逸看着她走到马路对面掏出手机打电话,不久出租车过来,将她载走。
这时他的两个小弟回到车上,看着若有所思的老大,问:“大哥?”
许辰逸捻灭了烟头,说:“跟上去。”
前面的两人闻言深觉意外,没由对望了一眼,互相交换着信息。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将车子开出去,就这样亦步亦趋地一直送到余小西回到她的公寓楼下,看着她进了大厅。
黑色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许辰逸也没有别的指示,只是像尊佛似地坐在那里。前面那小弟不由在心里嘀咕,就这样?还不如直接送人家回来呢!
“给东边打个招呼,留那人一条命。”许辰逸突然说。
“什么?”小弟虽然闪了会神,还是将这话听的十分清楚,不由转头看着他。
许辰逸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并没有再重复。
“大哥,咱们两家可是有恩怨的。”他提醒。
他们今晚出来也是找那男的,没想到的是老大错过了大好的机会,反而弄了个陌生女人上车。明显就是对人家有意思,结果就那么放过去了,真是想不通。
最主要的是他们要抓那男的也是计划对东边采取些手段,如今人都被他们自己人抓走了,原本计划应该是搁置,怎么还主动保那人的命去了?
“照办吧,就说明天的约我照赴。”许辰逸说。
男人更惊异了,因为谁都知道他们黑道上的饭都不好吃,尤其是大哥和大哥之间。那男的今晚他们没逮着,这饭再也就没啥意思了。
其中的利害关系,许辰逸自然比小弟懂。目光看着亮起灯的某层,他主意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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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西拒绝了事务所的邀请,工作自然要重新来找。心里有了底,其实也不急于一时。卧在家里浏览浏览招聘信息,每天都跟糖糖保持联系,隔两天也会去骆家接她,或兰嫂直接将她送过来。
心情放松下来,生活其实蛮惬意。主要是刻意不去想骆少腾吧,假装没有那个人,日子就可以很平静。
这天,她在浏览网页时被一个类似于慈善机构的贴子吸引,他们急需从事法律援助这样的人。余小西上网查了一下,这个机构虽然是政府督办,却是属于企业资助的慈善机构,地点也不算偏僻,在郊区的某个福利院边上,她便打了个电话去询问。
那头直接言明薪资不高,所以应聘的人很少。可能被嫌弃的太多,说话也很直接,言明她如果没有诚意就直接不用过去了。
余小西将自己的资料发过去一份,那头也似乎并没有因为她是骆少腾的前妻而有异样的反应,敲定了下午见面。余小西收了笔电,洗了个澡,将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地出门。
面试很简单,她只要出具她的所有资料,处理过的案件就已经绰绰有余。她的待遇方面更简单,每月薪资固定,其实数目也不小了,但因为案件大多是援助对象,所以每处理一件案子都不像在事务所里有抽成,所以才显的有些微薄。
她被领到办公区间,这个部门只有两个人,桌上成堆的案件资料告诉她,这个机构真的严重缺乏律师,她决定暂时留下来。
主任将她送到这里,帮她熟悉了下环境,敲定了她的上班时间便去忙了。余小西又与两个新同事聊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机构旁边便是福利院,她有从网上看到过。此时镂空的大门紧锁,一群孩子正在里面玩闹着。他们最大的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左右的样子,最小的看起来比糖糖还小。
孩子很多,听上去熙熙攘攘的一片。有人在哭泣,有人无助地躲在墙角,也有大一点的孩子不知愁滋味的肆意玩耍。“老师们”在尽力维持秩序,其中有个年轻的女孩子突然转头看过来,冲她露出微笑。
余小西认得她,是那个叫小景的女孩子——余小北大学的同学兼舍友。
“小西姐姐,你怎么在这?”小景跑过来,隔着镂空的大门很惊喜地看着她。
余小西冲她笑了下,转头看到旁边的小楼,说:“我刚在这里找到工作。”
小景看到那楼的时候楞了下,然后对她说:“你等我一下。”便跑了回去,跟那边交待了一声,开了门出来。
两人沿着路一直往下走,小景问:“小西姐姐,咱们有三年没见了吧?”
余小西点头,望了望前面的三年了,余小北和妈妈竟已经走了三年。
小景停住脚步,看着她说:“前阵子我才知道你一直都不在M市,你……最近还好吗?”
以前余小北在的时候,余小西对她们都挺好的,小景其实一直有点崇拜她,觉得当律师的人都很厉害。余小西这三年的经历她不知道,可是因为前阵子的离婚官司通过报纸的宣扬,她其实蛮担心的。只是自己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身份去关心,更不知道去哪儿找她。
“我很好。”余小西手搭在她的肩上,说。
人心最暖的时候,莫过于此。
小景便笑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她知道小景现在跟在国内某个知名音乐家身边做助理。因为刚刚结束了演唱会,老板出国渡假去了,她便在这里做义工。
余小西给她留了联系方式,邀请她有时候去自己家里玩,并跟她提起糖糖。糖糖可是她最骄傲的事,说改天介绍她们见面,小景可以陪糖糖玩耍什么的,两人才告别。
她看着小景挥着手跑回福利院的情景,觉得如果余小北还活着,定然也会这般阳光……
步行十分钟左右,这儿有个公交站,位置虽然偏僻,交通却很方便。四十分钟一班车,直接到她租住的公寓下车,完全不必倒车。
走到公寓楼下,便见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门口。玻璃上贴着深色的车膜,只隐约看到里面那人模糊的轮廓,她不由敲了敲车窗。
彼时发呆的纪元被声音惊醒,转头就看到余小西在车门,这才打开门从车上下来。
“来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余小西问。
纪元下意识地抬腕看了看表上的时间,说:“也没多久,一会而已。”
“有事?”
“没事不能来找你?”纪元玩笑似地反问。
余小西笑了下,她只是随口一问。
纪元唇角也含着笑看她,这些年来习惯了糖糖转移两人的注意力,没了糖糖,一时他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抬腕再次看了看表,问:“一起吃晚饭?”
余小西点头。
纪元打开重新打开车门,余小西绕到副驾驶座上了车,便开出她租住的小区。
“随便找家吃点吧。”想起上次遇到骆少腾的事,余小西叮嘱。
纪元点头。
本来就在市中心,他就是随便找家也是比较上档次的。余小西这些年好的、次的都试过,倒没什么不适应。
西餐,靠窗,外面霓虹绚烂,室内流淌着浪漫缠绵的钢琴曲,就餐的大多像都是一对对情侣,低声交谈的,颇有点浪费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