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维护之人便在外面,不该轮到她说说话?”
池桑落在外面?
也是,她怎么忘了,这个人永远不会坐以待毙,她会比任何人都迅疾出手,不用任何人相助,她自己就能找到自助的办法。
然而不是所有事情池桑落都有办法解决的,颜冰沉凝,却仍看了鸿荒一眼,“好,我借过。”
如果她解决不了,她会帮她。
桑落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远远站在一侧的银衣,后者朝她回望,却是收敛了情绪,鼓励一笑,似乎想让她安心,桑落也是一笑,慢慢走近了殿堂。
巨大的晶石板上。氤氲的水珠飘散,透过层层迷蒙的雾气和那一节一节仿佛悠远深长的台阶,她见到了那隐没在虚无的人影。
不比雷傲天的强势凛冽,这股气息虽算不上清朗如风,却透着浅淡的和煦,似乎细雨柔烟,能让人心思稍定。
她垂眸。在这露天的殿堂之中。面对着水幽门中至高无上的老祖,伏惟叩首,深深一拜。
“弟子池桑落参拜老祖。”
鸿荒看着她。
女子举止坚挺。可契合在那娇柔的身躯上,却不如说是柔韧。她安静地跪在那,依旧丝毫不显卑微,仿佛参拜只是一个动作。没有任何意义,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难能看到这样内敛却又纯粹的气质。
只可惜。
“你此来是为求救?”
语气慈和,声音苍老。
桑落抬头,于朦胧之中,却看不真切那高高在上的老人。轻吸了一口气,她含笑徐徐而道:“是,却又不是。弟子感谢老祖在这个时候接见弟子,接下来弟子的话。只为尽力,不求结果。”
“你说。”
“弟子无愧于心,没有做过任何违背心意之事,然而势比人强,弟子甘愿承受后果,不过这个结果,弟子想要自己来选择,请老祖看在弟子接下的话,给弟子这样一个机会。”
她微微放松了撑地的手掌,慢慢抬起身躯,到了此时此刻,知晓了自己的所有处境,她也释然了,心静了,无论如何,她现在只愿给自己的生命争取机会,而不是随意被人斩杀。
“弟子是于秘境之中无意看到了雷震谷君慕炎与魅宗宫紫灵私下密谈,对于密谈的内容弟子并不了解,但反观君慕炎急切的态度,也坐实了雷震谷与魅宗勾结,若连宗门内两名化液长尊亦知晓其事,事态必然已经发展了很长一段时间,宗门之事弟子不敢参与,不过此事属真,这其间的是非对错,还望老祖明察。”
话音一落,鸿荒便微微叹息,禁地之事终是瞒不过去,水幽门当初由此狂妄举动时,就必然该料到会有今日,魅宗之事他如何没有察觉,只是未料到,连雷震谷也动摇了。
几千年沉淀的情谊,只怕就要毁于一旦。
也罢,也罢……
他行将就木,能为宗门做的,便只剩那么多了……
“这些话,你不该说,大宗之事错综复杂,你应当知道,雷震谷现在是要你抵命。”
“这些话,弟子只为宗门而说,”桑落一笑,释然了心结,那一双眼眸此刻便如破空而出的一弯新绿,晶莹清澈,不含一丝杂质,“弟子知晓了此事,无论宗门是否会相信,弟子都需要将此事据实以报,至于后果……弟子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置身于两宗风波之间。”
她伏惟一拜,一字一句如玉石敲击,轻轻浅浅荡入水波,“弟子并未杀人,人却因我而死,如果有错,弟子错在实力不足,未能及时回宗,给了别人可趁之机。然而,正是因为实力不足,弟子无法杀人,就算雷震谷要交代,也谈不上以命抵命,弟子有罪,却是欲加之罪,无从辩驳无从否定,那就不要辩驳不要否定,是非曲折,弟子不言,尽由世人论断。”
“以弟子如今在落方之地的名声,一死难以服众,一旦身死,也坐实水幽弟子杀人之举,对水幽与雷震皆无益处,此事关键只在于两宗之间特殊的交情,容不得这般嫌隙存在,雷震谷一则愤怒,二则试探,无非是需水幽门给予一个交代,那么弟子愿意给一个交代。”
她抬头,目光仿佛封印着湖水,清波内敛,语气却坚定有力:“不过这个交代不是死。”
“弟子不会承认杀人,但愿意承受结果!”
“今日,池桑落甘愿由宗门驱逐,自此不再为水幽弟子!”
“请老祖成全!”
鸿荒看着她,闭上了眼。
这是壮士断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