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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阿木古郎。”
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没有睁眼,小嘴微微撅一下,月光下脸部的轮廓竟是精美得仿若上帝的杰作。好一会儿,她突然用蒙族话奶声奶气地咕噜了一句。
他看她一眼,“我们准备启程去额尔古了,带你去玩耍好不好?”
“阿木古郎——”小丫头又用奶声唤了他一声,等他再低头看时,她已经拽着他的袍角,斜倒在了他的怀里,眼睫毛轻轻眨动着。似乎并没有睡着,但呼吸却缓慢下来。
“困了就睡一觉,等你醒来,就到家了。”
低笑一声,夜风送来那男子的声音。
这一副,其实看上去极是滑稽,但身侧的一众随从似乎见怪不怪,正如他们永远不知晓他们的关系一般,无意外,也无好奇,更不东张西望,只是静静的行走在草原上。
她没有唤敬称,也没有唤亲近的什么称呼,小小的孩儿,竟是直呼男人的名字。
“要觉觉……”
就在他高大的阴影里*一*本*读*小*说 .,笼罩着一个小小的丫头,她约摸两岁的光景,梳着的一对羊角辫,高高竖在头上,坐在他的马前,她小小的身影被他的身躯完全地挡住了,但奶声奶气的音调,却极为清晰。
一道唤他的声音在黑风中传来,不是他的随从,而是来自他的马前。
“阿木古郎——”
一直保持着优雅,尊贵的身姿,带着笑的面孔。
他似是不以为意。
人群的前面,一个锦衣玉带的俊俏公子慢悠悠坐在马上,姿态极是悠闲,他的袍服与漠北常见的蒙族人不同,仔细一看,是中原的衣款,质地精良,用料考究,织锦丝绸,极是惹眼。只可惜,人无完人,他宽大的左侧袍袖,在冷冷的北风一荡一荡,明显少了一只手。
夜幕下的山峦,起伏在这一片开痴的草原上,黑压压的天空里,一轮弯月高高悬挂,偶有几丝星光也不太明亮。一群不疾不徐的人马,带着一群正在向四野胡乱撤走的狼,静静地走在无路的草原上。
——
赵樽微微阖眼,“去额尔古!”
“那眼下,我们来都来了……可怎办?”
说罢他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又压低了嗓子。
这一次过来,他们原本的目的便是要找那一批赵樽曾经接触过的前朝搜刮民脂民膏而来的巨额财富,可如今兵马未动,赵樽就已经放弃,甲一也是不太理解。他想问,但看一眼赵樽凉嗖嗖的眸子,到底还是没有多说,只抱拳道,“属下遵命!”
“皇陵那边儿,先不要动作!”
赵樽轻轻点头,没再多言,只等一群侍卫急匆匆围过来问长问短,这才把手上的疆绳递给夏初七,看向走在最前面的甲一,低声吩咐。
“哦”一声,夏初七这才反应过来,“你安排了他们出任务的?”
“不要紧张,是甲一他们。”
在她未吐声时,赵樽便感觉到了,飞快地捏了捏她的手。
夏初七心里一紧,“老爷!”
大鸟的蹄子受了一些轻伤,二人惹不得骑它了,只能牵着它从这边坡地往嘎查村绕回去。可没多一会儿,便有一群人骑着马飞奔了过来。他们举着火把,移动的速度极快。
——
无人出声,只剩剑柄在摇摇晃晃。
“铿”一声,只见他手上的剑,斜飞出去,硬生生插了半截在地上。
然后,不等夏初七回答,他扬起了手。
赵樽看她一眼,望向远方,仿若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等待后,方才慢吞吞吐了一句话,“嗯。如此最好。”
“咱们就这般听他的话?他说不去,哦,我们就不去了?”
夏初七愣了一瞬,想到赵樽先前说的是“回去”,不由得纳闷儿。
“皇陵勿去!额尔古相见。”
寂静无语了良久,赵樽的嘴皮才动了。
“是他?他说什么了?”
这三个字如有魔咒,夏初七顿时好奇起来。
“三公子。”
赵樽眼皮微微一沉,动作的弧度极小。
夏初七自始到终都保持着拽住他袖口的动作,闻言,她看一眼对面看不清的山崖,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了?和哪个人在说,为啥要用蒙族话?”
“走吧,回了。”
山风猎猎的吹来,她的耳朵里一直安静着,她的身子也一直纹丝不动地偎在赵樽的身边儿。直到他转过身子,再一次揽紧她的腰,低低朝她说了一句。
也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讨厌自己没有精通几门“外语”。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讨厌自己的耳朵听不见。
夏初七凝视着他的嘴巴,不知他与对面的“狼”说了什么。
对面那边儿很快传来一道声音,不是狼嗥,也是一句标准的蒙族话,只可惜,夏初七完全听不见。不过,她在低头时,有意无意地看见了赵十九握剑的手心一紧。
难道狼也懂得蒙族话?她忧郁了。
这是表扬她吗?夏初七欲哭无泪,想要说几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慨,却见赵樽已然转身,面对着壕沟对面的狼群,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蒙族话,还是一句夏初七完全看不懂的话。
“很好,你这皮糙肉厚,没摔着。”
赵樽摇头,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上,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赵十九,你没事吧?”
赵樽淡淡地说了一声,夏初七看见了,“哦”一下,慢悠悠爬起。
“还不起来?”
夏初七仰着脖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眶火热火热的。
四周静静的,狼嗥声停下来了。
整个天下,仿佛都在为这一跃而倾倒。
可传说中的狗血情节没有出现,很快,大鸟前蹄不停的刨动着,便跃上了山崖,它的背上,驮着威风不减的十九爷,他手上的长剑砸破了悬崖上的岩石,像一个托手似的支撑着他的身子。借了它的力,他飞跃而上,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天神,落入了夏初七的眼帘。
她不敢去想象他掉下去是什么样的场面。
然后她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赵十九——”
在马儿落地那一瞬,赵樽飞快将她往上一托,丢向平地。可夏初七压根儿听不见,只能凭了他的力道,凭了方向,条件反射地往前方扑去,再一个前滚翻,便以一个“狗吃屎”的优雅动作,完成了她的落地演出。
“阿七小心——”
只差一步,就要掉下去,但这般姿势,随时可能滑下。
不,其实不是,是大鸟的马蹄冲过壕沟时,后蹄撂在了悬崖边上。
“噼啪”一声,天际仿若有惊雷击下。
壕沟的距离,她看不清楚,到底有多远,到底有多深,她更是不知道。在这呼呼风声刮脸的腾空一瞬,她在想,要是落下去,会不会摔得粉身碎骨?不过想想,摔死也比被狼撕碎啃噬,骨头都啃干要好。
后世时的汽车想飞越黄河,大鸟也要玩飞越?
“呀……!”
这般无厘头的想着,夏初七的目光紧紧逼视靠近的狼群,也不知怎的,下意识想到了嘎查村里圈养的那些狼来。可不等她想明白,就在这一瞬,身下的大鸟突地转身,跃起,发出一声震破天际的怒嘶声,仿佛带着一种地动山摇的力道,借着一股子俯冲之势,奔向了壕沟。
她又想,太有默契了!不行,回头一定要看看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夏初七想,大鸟绝对懂他,因为它狠狠蹶了下蹄子,吓退了两只小狼。
“大鸟,我也相信你。”
“那便好。”赵樽冷肃的面孔上浮出一抹怪异却坚毅的笑容,在狼群越发逼近壕沟的时候,他还剑入鞘,没有后退,反倒向成群结队的狼群逼近了过去,慢慢的,他定了下来,抚了抚大鸟的背,脸上的寒气一寸一寸扩开,带着一种势在必行的冷硬。
夏初七看着他,微微点头,“自然是相信你的。”
“不必。”赵樽声音放冷,厉了一瞬,突地低头,“阿七可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