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蓉蓉,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他声音低沉凄迷,残碎的光线没能掩尽他醉眸中的关切。
我无奈失笑:
“湛远航,看来你真是醉了。”
今天,人都怎么了?
我明明是开心的,可为什么就连典雅也不肯相信呢?
“你不开心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时候,总假装笑的灿烂爽朗,可你的眉心一直是锁起来的,就像现在这样……”
他伸出手,轻轻抹平我眉心的褶皱:
“你总是这么傻,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你为什么这么傻,呵呵,蓉蓉,其实我们都傻,总觉得能欺骗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忽然打断他,右手推在远航胸膛上,他这么强壮一个男人,竟被我推的退后了一小步,说明他真的不清醒。
他一定是醉的一塌糊涂,不然他这个曾经理科的高材生,怎么会说这么一通逻辑不通的话呢?
他看着我,双目恍惚,但里面藏着满满的情绪,像是温柔。
我怕看到他这样,我不敢再看到!
我转过身向前走,却被他拉住,心头蓦地就有浓烈的怨气涌上来,我瞪着他:
“湛远航,我是傻,不然当初也不可能没头没脑的爱上你,也不会因为被你甩掉而痛不欲生。可是,三年了,就算是苦海无涯也总该有个了断了,你湛远航要玩也该玩够了,现在算是飞黄腾达、出人头地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这个傻呵呵的弱女人呢?”
“我……”
远航怔了片刻,随之将我拉入怀中,沉涩的声音吹拂过我耳边:
“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我爱你。”
他爱我?
经历了三年,他说他爱我?
这三年,每一个梦里,我都盼望他能对我说这三个字,可那是梦啊,遥远的不可企及的梦啊,是绝对不容许发生在现实中的,而且,这三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中,不住的抽搐,我努力的推着他,用尽了全部力气,而他却用双臂将他紧紧环住,我的拳头雨点般捶打在他胸膛上,他不闪躲,任由我发泄,直到我安静下来,才继续说:
“我爱你,从认识你到现在,六年了,从来都是这样。蓉蓉,你明明知道,我平常不会说这种话的,为了让你明白……我喝了很多酒,只想让你明白,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炙热的眼眸,灼痛了我。
我表情痛苦,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堵得厉害,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已低头,毫无预兆的吻住了我。
熟悉的味道,太过美好的感觉,一如曾经与他初恋时。
又是做梦么?
然而,感觉到他不顾一切的热吻,我一瞬间就梦醒了,拼命的挣扎,可我越是挣扎,他有力的双臂就将我禁锢的越紧,我怎么逃都逃不掉。
从前,远航对我从来都是顺从的,现在,竟然连他都对我用强。
我仿佛坠入了黑暗中,仿佛回到了昨晚,秦漠扼住我的喉咙,将我摁在沙发上,我无法挣扎、无法逃脱……
他终于有所放松了,我用足了力气,不管不顾的打他、踢他。
我分不清打在了他什么部位,但他吃痛了,沉声闷哼这蜷缩在地上,我狼狈的转身,迅速开门进屋,将门紧紧关上,直接进了洗刷间,将洗刷间的门也关紧,这样,外面的声音,我就一点也听不到。
“嗒……”
幽静的空间里,传来清脆的滴水声,夜风吹动窗纱,细微的动静都显得清晰,远处霓虹落在我脸上,化作薄薄的一层影,我坐在生冷的小凳上,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响起车子发动的声音,斑驳的灯影划过眼前,连同鸣笛声一同消失在远方。
他走了。
他其实就不该回来,他三年前就已有佳人在侧,就算他刚刚那一席话是真。
顾嫣然,那个曾经在他怀中浅笑嫣然的天之骄女,也是我无法跨越的障碍,况且现在的我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安雅蓉,一切都回不去了!
风很凉,我站起来,不经意的看到镜中自己的影,煞白的脸上竟满是泪水,我关了窗,想漱漱口,我嘴里还残留着他熟悉的味道,我伏在水池前,忽然痛哭出声……
……
次日一早,我是被电话吵醒的,是妹妹安雅莉打来的,我昨天给妹妹发过短信,说今天回去,想来安雅莉是催我呢。
“姐,不好了,妈出事了。”
那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了解,我这个妹妹坚强的很,不是遇到大事是不会这样的,所以,我也有点慌,但我稳住神:
“小莉,你别着急,慢慢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妈被抓走了,他们留下话,说三天之内不去赎人,就把我也抓去卖了……姐,你快回来吧。”
安雅莉受了不小的惊吓,惶恐的说不清。
“小莉,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安心在家等我,我马上就回家去,有事就打我电话,千万别做傻事。”
明目张胆的抓人,还威胁恐吓,我也大概猜到小妈惹上了什么人。
小莉今年已二十岁出头,但毕竟一直都在上学没接触过外面的社会,我放心不下,嘱咐了很久才挂断电话,洗了把脸就离开了公寓。
离开A市,是当年我提出的一个额外条件,秦漠几乎不加考虑就答应了,于是我举家来到了B市,一来小莉考上了B市的大学,二来虽然我曾在A市输的一无所有,却没办法走得太远。
我们的新家是秦漠找人安顿的,但秦漠偏偏在他们之间的协议里加了条规定,我不能与小妈和小莉住在一起,而且回去探望也要经过他的准许。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隔开我与家人的距离,我照做了,自己在外面租了廉价公寓,小莉是住校生,除了寒暑假以外很少在家,而我跟小妈之间的关系一直很淡漠,虽然从小到大小妈对我并不坏,但是,是她的插足导致了我生母的离开……
这些年,我毫无怨言的供着她、养着她,因为爸爸临终前叮嘱过我,要照顾好小妈,爸爸临死都放不下的人,我怎么能看着不管呢?
我进了门,安雅莉一头就扑进我怀里,埋头大哭起来。
“小莉,没事的,慢慢说。”
我哄孩子般拍打着妹妹的后背。
安雅莉抬起泪脸,颤声呜咽:
“他们早晨六点就来敲门,妈不开门,他们就敲开门闯进来,抓住我的头发……呜呜呜呜……”
她泣不成声,娇小的身子在我怀中不住颤抖,我知道,这次妹妹真的是吓坏了,心里堵的厉害。
我比安雅莉大两岁,安雅莉的妈妈是领着她上门的,那年我才四岁,具体的情形我已记不清,但我知道那时家里闹的很凶,后来妈妈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我和安雅莉同父异母,却长得很相似,初见我们的人往往很难第一眼就能分辨出我们谁是谁,但细看下去,我们之间还是有许多区别的,多年下来,我对这个妹妹倒是发自内心的爱。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哄下,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安雅莉抽泣着说:
“他们说妈欠了他们两百万,姐,我们去哪弄那么多钱啊?”
不多不少两百万!
还真巧……
我苦笑。
我拨回了带走小妈的人留下的电话,与他们约了时间和地点,安雅莉情绪不稳定,而且她说过,那些人曾恐吓她说过卖掉她之类的话,我担心会有意外,便安抚下她,自己去了。
约定的地点是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吧,我刚进门,就有一名男服务生迎过来:
“您是安小姐吧。”
我点头。
“请随我来。”
服务生很客气的把我领到了包间里,里面坐着两男一女,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这倒有点出乎我所料。
“安小姐,请坐。”
靠左的男子笑容可掬的站起来,亲自为我搬了张旋转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