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阖上，像是已经睡去了的人。

“我知道你介意小雪的事情，如果知道你这么介意的话，我不会同意让她留在公司，我明天就会让人事部给她下达辞退的文件，你放心。”云慕凡知道她还没有睡着，他的心被揪着疼，从他抱起她去医院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多看过自己一眼。

“我困了，你出去吧。”

云慕凡咬了咬自己的唇，脸上写满了愧疚，最后薄唇轻轻地抿起，“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和小雪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的。”

云慕凡的话说得很诚恳，他也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他承诺过她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可是这一次，林夏凉像是连应答都已经不耐。

云慕凡叹了一口气，终于是在床边坐下，被挺得直直的，看着林夏凉的小脸。

“我跟小雪，梁快还有子琛是一起长大的，小雪和我一样大，梁快第二，子琛最小。”云慕凡的声音很轻很淡，看着林夏凉微微冻着的眼睫毛，他知道她没有睡着，也只知道她一定睡不着。

“小雪比我们都成熟懂事，每一次有什么事，她都会像是个姐姐一样，很努力地帮我们解决，尤其是我的事，所以当她说她喜欢我的时候，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云慕凡悠悠地说着，像是要把他们之间的事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在一起之后，我们关系一直都很好，从来都不吵架，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她会指出来，从来都不会生气，对我撒娇。我心里觉得亏欠她，自然而然地就觉得，现在应该轮到我好好照顾她。”

“我答应她所有的要求，不管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那时候我去接她下课，半夜十一二点，回到家，我都会被我父亲……”云慕凡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有些自嘲，“那时候他还隔三差五的会回家一趟，我被你抓住，少不了一顿责骂，有时候就是一顿暴打，我母亲就在一旁拉架。”云慕凡的嘴角苦涩，可是林夏凉这时候看不到，“但是我依旧是我行我素，小时候我父母吵架了，都是小雪帮着我照顾子琛，我觉得我必须要好好回报她，而她对我也确实很好。”

“正常的男女朋友，在我们那个年纪，发生性行为也已经是很正常的事情了，但是小雪说想要留到结婚的那一天，我没有拒绝，因为我对她确实没有什么升腾起来的**，没有哪一种……每一次我见到你总是想要亲吻你、把你压在身下的冲动，我们甚至连亲吻都很少。”

“直到后来我母亲病故，我父亲想要私吞所以我外公的财产，甚至我和子琛都成了他的绊脚石，那时候小雪决定去法国发展，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离我而去。我们就是那时候分手的，甚至她到了法国之后一次都没有联系过我。”

“后来，我找到母亲的遗嘱，把云氏抢了回来，再后来就遇到了你。”云慕凡说完的时候，像是松了一口气，“这就是我全部的人生，夏凉，在遇见你之前，我对小雪的感情其实很复杂，甚至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我都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可是你不一样。那天会议上第一次注意到你，后来你就像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就那么死死地进入了我的心，我第一吻你的时候心跳的速度你没有办法想象，你不知道我看到你在巴黎对子琛念念不忘时候我心底是有多么的烦躁，你更不能想象你想要换工作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子琛的时候，我有多生气。”

“我知道我下午的时候确实是口不择言，我也知道我不对，我只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云慕凡说到这里的时候，抿了抿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林夏凉可以感受到通过被子传来的微微颤抖，“看着你在我面前活蹦乱跳，我才知道我的心会痛、会笑、会吃醋，这些都是我以前没有过的感情，我不知道你离开我之后，我的人生会是怎么样。”

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说话，最后林夏凉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位置一空，云慕凡已经站了起来，“林夏凉，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想要娶回家好好过日子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

许久都没有等到林夏凉的回答，云慕凡的脸上写满了，脑袋微微垂着，没有半分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样子，颓废的开了门又把门轻轻带上。

被调成静音的手机不知道有多少个子琛的未接电话，他却是攥紧了手，这些从来都不曾对谁说出去过的话，第一次这么被他完完全全的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不知道林夏凉会不会信，可是这一刻他却是感到这么的轻松。

也许是，这些年他背负了太多，也许是，因为他飘泊不定的根想要安定下来，他想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展现在这个女人的面前，甚至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都是，这样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猜忌？

被子里的林夏凉，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巴。

这些风轻云淡的话，却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她的心上，那么痛。

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便看到他如此萧瑟的背影，心就像是被撕碎了一般。

那一眼之后，像是怕被他看到，更是怕再看到他的背影，林夏凉把自己的身子往被子里面缩了缩，把自己的脸埋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云慕凡再进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冒着袅袅的雾气。

“起来喝点粥吧。”

云慕凡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的沙哑，像是怕会吓坏了她，声音放得很轻。

林夏凉的脑袋蒙在被窝里，一双眼睛早就已经哭得肿肿的了，所以当云慕凡想要把被子掀开的时候，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她的不情愿。

云慕凡叹了一口气，终是把那碗粥放在了床头柜上，“我今晚睡客房，不打扰你了，趁热先把粥喝了，我先出去了。”云慕凡像是无限眷恋的看着她遗落在被子外面墨色的黑发，眼底带着惆怅的无奈。最终还是合了门，退了出去。

这注定了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