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在别人眼里自己就像是一头野兽,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在拼死拼活,真的很愚蠢。
或许有一天自己回想起来,会不会也像他们此时看待自己一样?
人都是善变的,前一刻后一刻的理解都会南辕北辙,在这一刻他的理性或者说世故,终于取代了他心中那近乎执念的感情,他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可自拔的爱上了那个楚楚动人的姑娘,亦或是说自己如今只不过陷入了一个无关乎现实的梦境,哪怕如今再荒诞再不可理喻,也会觉得得那是理所应当。可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杨玄无法给这个复杂的问题给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因此他问了一个稍显简单的问题,我希望将林小缘拥入怀中吗?答案是确切的,所以他飘忽的思绪逐渐变成了坚定。
他游离的眼神慢慢的收回,落到了史庆瑞身上,他明白此时此刻乃是他人生中风险最大的一次赌博。
杀史颜胜属于暗中作祟,对方抓不住实质性的证据很难对他造成威胁,跟杨靖撕破脸皮也有大局作为依靠。但是现在不同,他被林洪先推到了风尖浪口,面对的将是一个家族,孤身面对一个传承了百年的庞然大物。不过他已经杀了史颜胜,这场矛盾自然也是无法避免的,不过取决一个早晚问题,但杨玄一开始绝对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来的太突然也太激烈,一步失利必然粉身碎骨。
他现在虽然没有去看林洪先一眼,但是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那种玩味的目光,他坚定的眼神开始变得随和,而后又不合时宜的泛起了笑容,微微眯着眼角,就像是两弯月牙似得。开口便是一种很奇怪的语气,就像是在问对方吃过饭了吗,只是内容却很严肃,“见过史老爷子,对于世子一事在下深表遗憾,同时对杀人者这种丧心病狂的举动表示强烈的谴责,希望此事能够早日水落石出。”
史颜胜一事,如今世面上流传了不少关于杨家三人的流言蜚语,但杨玄这番话依旧说的波澜不惊,好似真的无关于己一般,若非得到了林洪先的暗示,史庆瑞此时只怕都要被他蒙混过关。不过换做他如今的心如明镜,这种不痛不痒的态度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其实杨玄也正是这个目的,他知道林洪先已经给他和史庆瑞之间布置好了一场厮杀,又怎么不会提前埋下祸患,他根本不打算遮掩什么,所以他才存心调侃,试图用怒火蒙蔽对方的心智,一个愤怒的敌人比一个沉默冷静的敌人,危险性要相差的太多太多。
史庆瑞脸色很不好看,清癯的脸庞上莫名多了许多皱纹,还蒙上了一层尘土,这么一副沧桑的模样外加那阵若有若无的颤栗,就好像天穹上那黑压压的乌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似乎能掀起一阵雷暴,你无法预料到他什么时候就会到达那个极限,然后作出一些恐怖至极的事情来。他枯槁的双手死死的抓着缰绳,那坚韧的牛皮绳在他手里被捏成一个没有角度的对折,好像随时要变成浆液从他指缝里流出来,然而他脸上竟然是从容的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说道:“杀人者必然以命相偿。”
杨玄嘴角微微上扬,报之一个遗憾的笑容。
此时史庆瑞心里绝对不会好受,这种怒火无法宣泄的感觉会很容吞没一个人的理性,可是理性之上还压着一层强权,他绝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杨玄痛下杀手,因为他必须顾及林洪先的立场,惹怒了这个难缠的二世祖,自己一行人说不定会永远留在这座荒凉的边塞雄城之中,成为一块默默无闻的砌墙砖,但这并不妨碍他心中那股强烈如毒的杀意在体内慢慢滋生。
“只要离开这里,就准备面对我无穷无尽的追杀吧!”史庆瑞眼眸中流露出刺骨的阴寒。
杨玄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懂,对于这种无声的挑衅,他自然不会无动于衷,既然都没什么好话好说的余地了,那我就干脆撩拨一下你。正巧想起一次在茶楼里听来的笑话,从那马背上探过身子,在那史庆瑞耳边轻声念了出来:“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值公平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你!”史庆瑞浑身突然颤抖了一下,胯下那坐骑好像突然受了惊吓,在原地走了两步,却被那股沉重的气息压得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