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为气之载体,所以在武道之中都统称做气血。
血液如果凝滞,那气脉自然也就淤塞不通,哪怕杨玄肺腑的隔膜已经打通,可是如今却没有半点用处。
曾有武道宗师说过,人的身体就好比一副炉鼎,不管你塞多少柴火进去,必须要气脉畅通才燃的起惊人的火势,而气脉断绝,那火自然就熄了。所以自古以来内壮这层境界中,心肺两处都是最难下手的,稍有不慎就会损伤性命。
像杨玄这般,连套正确的功法都没有,仅仅依仗着药力就敢硬冲,也算是胆大妄为的举动了。
不过相比其他武者,杨玄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神魂异常的强大,如今气脉受阻,若是常人恐怕早已经神志不清了,但是他依旧还保持着清醒,对身体也有一份掌控的余力,竟然硬生生的一拳,将胸口那一团淤塞的血气锤散了。
这种办法也着实是垂死的挣扎,虽然侥幸从鬼门关爬了回来,但是也受了不小的创伤。
先前吐了一口体内的陈年污垢,这回可实实在在的吐了一滩鲜血,热气腾腾,烈性逼人,养血丹中起码有三成的药力就让他这么糟践了。他心情极为糟糕,一屁股瘫坐在炕上,既是心疼那一口血,又忧心于突破的路子。
他心中怨念极大,顺理成章的把这些恨意归到了杨家家主杨胤身上,按理说杨家弟子只要是血脉纯正,不管嫡系还是旁支都有资格修习《杨氏武经》,可杨胤不知道跟杨玄这个后辈子弟有哪门子仇怨,将他习武的路子抹的干干净净,否则他如今哪有这般窘境。
不仅如此,还不让他上书院,不学礼仪、不读诗典,早早就把他扔进商贾的圈子里,操持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下等行当。
总而言之他便是铁了心要让杨玄做一个凡人,一辈子在家族的余萌和威严下苟延残喘。
虽然平日里他跟这位侯爷大人没有太多的接触,但这杨胤这两个字却在无形中影响了他的人生,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明白。
以前他从来不敢有这等大逆不道的念头,总把自己摆在逆来顺受的位置上,但是人总是会改变的,只需要一个契机。
阴山之行,他第一次杀人,还不止一个,第一次死里逃生,也不止一次。
他不想杀人,也不想死。
但是杨家就像是戳在他脊梁骨上的刀尖,然他忍不住想撩拨一下拿着刀的这只手。
半晌过后,胸口热辣的痛觉已经减轻了许多,但心中的压抑感觉却愈渐沉重,他起身推门而出。
如雷的水声随风而至,带着淡淡的湿润,让他心情好了许多,他踱着步子走到了河岸上游那处极窄的河谷,从高出下来的河水本就极为汹涌,如今又让这处狭窄的河谷约束住,河水聚拢,收束成一股,奔腾呼啸,跃入下方落差极大的深潭,溅起浪涛翻滚,水烟激荡犹如千军万马厮杀一团,站在三丈之外都觉得那股惊人的声势震得人耳心发麻。
杨玄就在那河岸上杵着,听着那水声,放空了心境,只觉得体内的气血都随着这声音以一种极为玄妙的规律震颤起来了。
他缓慢的调动着气血朝着心脏回卷而去,本应凝滞的地方,却被这震颤的力量一点点的化解掉了。
杨玄一点点的加大气血的回流的速度,但那股外力毕竟有限,化解的速度还是跟不上血液淤积的速度。杨玄往前走了几步,声音灌入耳中都引起了眩晕一般的翁鸣,而震颤的幅度也愈发强烈了一些,效果自然更加明显。
“富贵险中求,拼上一把了。”杨玄一咬牙,狠劲上头,一步跳入了滚滚的浪涛之中。
在这洪流之中杨玄那不错的水性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让那汹涌的河水直接砸懵了,整个人一下就被卷到了水底。
汹涌的暗流不住的撕扯着杨玄的身体,那股力量透过血肉,侵入体内,若非肺腑已经受了气血的锤炼,仅此一下就能让他死得不能再死了。体内的气血在这股力量的震荡之下,就像狂风中的一滩浅水,随时可能散去痕迹,杨玄肺里憋着一口气,一时半会不虞溺水窒息的危险,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装养血丹的瓷瓶,一股脑,两枚丹药一起随着河水吞入腹中。
药力散开,简直有些要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