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缘蹲在河边的石头上,斜着身子,如瀑的黑发正好落在水中,脸颊上沾着几棵清亮的水滴,凝脂一样的肌肤被这沁骨的河水一刺,带起一抹羞怯似的绯红。杨玄四处转悠着拾柴,正好瞧见这慕撩人的情景,心中一瞬之间竟然有些失神,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嘴角泛起一抹浅笑便准备离开此处,不想被芊芊身影牵扯出更多非分之想,到头来自讨没趣的可还得是自己。
“杨玄。”林小缘嘶哑的嗓音如今已经好了许多,甜甜糯糯的,很是好听。
这其中的功劳当然离不开杨玄给他饮水中悄悄加的几味清热祛火的草药,他不想惹起丁家兄弟二人多心,也没告诉任何人。
“嗯?”杨玄扭过头,清秀的面容上仍旧是那简单纯粹的笑容。
其实林小缘也不知到叫住杨玄想说什么,见他笑,那她也就笑喽。
一路上他跟杨玄接触并不多,除开丁家兄弟二人可以阻扰的缘故,其实他心里对杨玄这人仍旧有些防备之意,虽说一开始她大方无比的给与了信任,但是杨玄一言一行中流露出的性情并不坦诚,所以她也仅仅只是把他当作一名向导而已。不过如今走到这里,等到一切都沉淀下来之后,他才感觉到对方那种真诚,不管对方刻意隐藏着什么,但归根结底对自己心存善意。
半晌之后,林小缘被杨玄这般呆呆的看了半天,实在无法镇定自若下去了,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在此刻理解而来,自然是谢谢杨玄这十几天的作为向导所尽到的职责,杨玄也没说那些略显矫情的场面话,只是很认真的说道:“丁山那话说的没错,而且赤崖对面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不如就此回去吧。”
林小缘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容恬淡的摇了摇头,十分的固执。
杨玄微微一叹,抱着柴火转身回营地开始生火做饭,山崖四处都有些矿场遗留的露天石灶,方便的很。但这顿饭比以往反而慢了许多,杨玄磨磨唧唧了半天才用石锅熬好了肉汤,又为寻找碗筷废了半天周折,不过想到即将分道扬镳,性子有些急躁的丁野也没去发几句牢骚,只是让这清汤寡水的吃食弄得眉头频频皱起,中间丁山又提了回程的打算,可惜林小缘并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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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汤尚有余温,三人便已消失在吊桥迷茫的水雾之中。
赤崖对面是一片寂静的苔原,稀稀拉拉的杂草生长在柔弱和荒凉的土地上,更远之处,便是高原之上莽莽的群山,如钢铁一样的颜色,远到让人几乎永生永世都触碰到不到,峰顶上都积着雪,层层叠叠,好像伸入天际。
三个人,就好比大风卷起的几粒尘埃,无论杨玄怎么去看,也寻不到一点痕迹。
他手里握着一枚凉沁沁赤金锭子,比这雪原上的风还要彻骨。
此时他有些发傻,当然不是因为离情难诉的缘故,他骨子里没有太多文人伤春悲秋的情怀,而是他发现自己从头到位都在犯一个十分白痴的错误,而且相当要命,如果不是手里这锭金子实在过于珍贵,他都有扔出打水漂藉此发泄的冲动。
他和林小缘先前谈好的条件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他似乎都是占尽了好处,而且对方也依照约定没有要求他过赤崖一步。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如今一个人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该怎么回去?
思索半天,杨玄喟然一叹,有种一世英名毁于朝夕的感觉,如今还能怎么办?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赤崖边上,等林小缘他们三人安然无恙的回来!用最好的心态面对这个惨淡的现实,同时做好三人很可能有去无回的最坏打算。
所幸的是赤崖四周这一片山头还是相当安全的,当年为了开采这处赤铜矿,方圆几十里地的野兽都让赶尽杀绝了,如今哪怕经过了十几年的迁徙和繁衍,可依旧难成气候。而且半山腰上还有几处没有完全坍塌的遗迹,也可以给他提供一些遮风避雨的地方。
一切似乎并不是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