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感情呐,真真跟天气似的。晴时万里无云,待你千般好,好到让人觉得再也不会下雨了。可一旦下雨,前头再长的晴天都不作数。阴晴转换完全看他们心情,她们就只有受着。
顾朝北带她回了房间,笑眯眯地道:“明日便要回门,礼物可都准备好了?”
沈归燕点头:“该有的礼数都齐全,回去也是要呆上三天的,你呆得住吗?”
顾朝北往床上一倒,漫不经心地道:“有什么呆不住的,回你娘家,再无趣我也会呆够了三日。”
“多谢了。”
她如今对他的要求当真不高,别在回门的时候跑去醉花阴就行了。
顾朝北翻过身来看着她:“娘子,为夫这般风流,你当真不介意?”
沈归燕挑眉,倒了热茶顺手递过去一杯:“介意有用么?夫君喜欢那地方,妾身总不能拦着不让夫君去。”
“可是换做旁人家的夫人,都是会生气的。”顾朝北看着她,不满地道:“你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
“夫君很想看妾身生气?”沈归燕哭笑不得:“旁人家的夫君还都是会尽力哄着夫人的呢,头一回遇见你这样要故意气我的。”
顾朝北哑然,喝了茶板着脸将外裳脱在地上:“我要歇息了。”
“好。”沈归燕起身,伸手将地上的衣裳捡起来,准备去旁边挂好。
但是刚拿起来,忍不住闻了闻味道,沈归燕皱眉。
出去的时候顾朝北穿的便是这一件蓝底银花箭袖长袍,在外头呆了七天没有换,醉生梦死,结果这衣裳竟然很干净,而且没什么胭脂酒味。
“醉花阴里还可以帮人洗衣裳么夫君?”沈归燕小声问了一句。
顾朝北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道:“那金贵地界儿,谁给你洗衣裳去。”
也就是这件衣裳是没有洗过的?
太奇怪了吧,无论如何,在醉花阴里呆了七日,衣裳早该满是胭脂酒味,还会脏的。结果他这一件竟然只是有些汗味,一点也没脏。
将衣裳挂起来,沈归燕忍不住上床去打量顾朝北。这人一脸纵欲过度的疲惫模样,眼下的黑色都有些深。
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七天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顾朝北显然是不会告诉她的,问也问不出来,沈归燕只有跟着休息,等着明天回门。
回门不过是女子回娘家去诉说自己过的日子如何,秦姨娘已死,沈归燕当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按照礼节,还是一大早起身准备出门。
顾管家给他们备了一辆马车,顾朝北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上了车继续睡。
归燕就趴在车窗上一路看着外头。
京城最近来了不少难民,都是清州水灾导致的百姓流离失所。然而朝廷只给了极少的银子赈灾,发下去经过层层剥削,连一个子儿都没落在百姓手里。
于是街上就多了不少衣衫褴褛的人,靠在街角边哭泣。
沈归燕一眼就扫到不少的孩子,坐在大人身边无助地望着四周。京城的百姓路过他们都是避之不及,更遑论伸出援手。
“真可怜。”沈归燕轻轻叹息了一句。
一直在她旁边睡着的顾朝北道:“天下之大,你同情不来所有人。”
沈归燕吓了一跳,扭头看着他道:“你醒着的?”
“车这么颠簸,能睡着?”顾朝北闭着眼睛往她肩膀上一靠:“等到了沈府再睡。”
沈归燕点点头,继续看着外头。
不知是哪家达官贵人的马车经过,一群灾民被吓得往街边缩了缩。那马车停下来,有人哈哈大笑:“瞧这些人,怕是没见过高大的马车?竟然吓成了这样!”
沈归燕皱眉,从车窗看出去,那马车竟然玩乐似的调转了头,朝着灾民多的地方冲过去,吓得灾民连滚带爬地四散开,而后马车里传出的笑声便更大:“甚为有趣!甚为有趣!”
“停车!”沈归燕沉了脸。
顾朝北睁开眼睛,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外头那马车,低笑道:“娘子,闲事莫管,还是先走吧。”
“那马车一看便是官家的!”沈归燕有些气愤:“为人官者,不体恤民意,反而把难民当做玩乐,肆意驾车吓唬,这等事情,难道不阻止吗?”
顾朝北一把将她抱过来,轻笑道:“你要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对的就可以去做,那是文国舅的马车,就算是我爹来了,那也是拦不住的。”
文国舅,皇后亲弟。
沈归燕愣了愣,而后抿唇。皇后一党素来嚣张,皇上也都视而不见,忠臣死于朝堂之上,奸臣横行百姓之间,的确不是她一个小小女子可以拦得住的。
可是,看一眼那疯了似的马车,再看看四处哭喊奔逃的难民,沈归燕沉着脸道:“他们会有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