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不要记得,她不要记得,她凌乱的从地上站起,魂不守舍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一定要找到把记忆驱赶出去的办法,一定可以找到的。
突然,她眼睛定格在茶几上那个青花瓷花瓶上,她嘴角无意识的动了动,“对,就是它!”
然后,她疯了似的冲过去,拿起花瓶重重砸在了额头上,剧烈的疼痛袭来,那一瞬间她脑海一片空白,她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意,“哈,不见了!”
血从面颊上流下来,温热的液体湿湿黏黏的,她伸手摸了一把,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那刺目的颜色,人却不知作何反应,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到脑袋一道黑暗袭来,她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保镖在夜里听到响动,到处转了一圈,确定声音是从太太房间里发出来的,他赶紧去找李姐,李姐听他一说,吓了一大跳,赶紧跟着他一起跑上了楼。
“太太,太太?”无论她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半点声音,房间又是从里面反锁的,除了先生有钥匙,谁都进不去。
这种情况,保镖虽然可以采取非常措施进去唐苏的房间,但是没有冷昧的指令谁也不敢轻易这么做,“赶紧给先生打电话!”
“怎么办?先生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李姐慌了神。
保镖镇定道:“你赶紧给花年打电话,我们马上想办法从阳台进去!”
“好好,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情啊,这几天先生太太的关系好像……就怕太太做什么傻事!”李姐急得满头是汗。
花年赶到别墅时,保镖已经爬进了阳台打开了房门,李姐也准备好了东西,几人匆匆出门准备去医院,他赶上去道:“怎么回事?”
当看见保镖怀里那满头是血的唐苏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
“赶紧去医院!”现在,这个人最重要,其他的容以后再看,他从保镖怀里接过人,几人开快车去了范亦谦的医院。
范亦谦已经准备好了病房,唐苏一到就可以做处理,花年一边焦急等待着,一边打着电话,爷啊,您千万要在她醒来前赶到啊!
“怎么样?”范亦谦一出来,他就急忙赶了上去。
范亦谦看了看他,皱眉道:“他呢?”
花年一阵为难,还是没有隐瞒,“爷他喝醉了,电话一直没人接,我已经派人过去通知他了,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少奶奶没事吧?”
“还好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脑袋,她本来就贫血,加上流产,她身体根本没调养过来,这次又出了这么多血,所以才会昏迷不醒!”范亦谦叹息道:“她这伤口,很像是自己砸的!”
花年目光闪了闪,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据保镖分析现场说明,这伤真的是她自己砸的,只是她为什么这么做,我也不知道,看她的个性应该不是喜欢自残的人!”
“能把一个个性开朗的人逼到自残,他冷昧手段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范亦谦语气讽刺,他真的很为死党脸红,这样一个女人,他就不能好好疼爱吗?
“其实,你误会爷了,这些天他也很痛苦!”联想到今晚在色惑的事,花年替爷辩解的气势就弱了很多。
范亦谦甩了甩手,转身走进了病房,“随他吧,人送来了,我会照顾好!”
他一走,花年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电话,不可思议的吼道:“你说什么?大小姐不让你们进去?你们就没说是出大事了,必须要向爷汇报吗?”
“我们说了,可大小姐说,爷喝醉了,睡得正沉,任何事都不准打扰到他!”
花年气得呼了口气,“你们就说人命关天,必须向爷汇报,实在不行你们就在外面大喊爷的名字,我向你们保证,爷出来后,绝对不会罚你们,反而重重有赏!”
“这个……”几人为难,毕竟这么做很冒险。
“少废话,执行命令!”花年硬了语气,“出什么事,我一个担着!”
冷欢这是打算做什么?爷一到山苑别墅,他就被打发出来了,现在又不准人去打扰爷,难不成她想霸王硬上弓不成?爷只是醉了,可没糊涂!
“太太,你醒了?”
唐苏眼皮掀动的时候,耳畔就传来李姐欣喜的询问,额头传来难耐的疼痛感,同时传来的是昨晚的记忆,她本能地闭上眼睛不想睁开。
开门的声音后,唐苏听见李姐轻声道:“先生,你来了?我刚刚明明看见太太眼睛动了……”
“怎么回事?”冷昧冷硬的打断了她,略带沙哑的嗓音浓浓都是不悦,已有隐忍的怒火要爆发。
李姐赶忙解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半夜听见响动,太太在房间里反锁了门,他们进去的时候,太太已经这样了!”
唐苏额头被缠满了纱布,她闭着眼睛无力的躺在床上,脸色跟那白纱布一样惨白,短短一夜,她又像是刚流掉孩子时的灰败,毫无人色可言。
“你出去吧!”冷昧挥手让李姐出去,他坐在了唐苏床边,伸手想抚一抚她额上的纱布,又怕他手脚控制不住弄疼了她,怯生生收回了手,默然盯着她。
她是想自杀吗?
这样的认知像一把刀一样抵在他胸口最软的地方,在一点点慢慢往里面扎,他眉心紧拧,墨眸纠结着痛苦,若没有及时发现,她该怎么办?听范亦谦说,她流了很多血,贫血更加严重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跟他在一起让她这么痛苦吗?痛苦到让倔强的女人,到了自残的地步?他有这么失败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宿醉的头疼越发严重,冷昧甩了甩还不够清醒的脑袋,若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说什么都不会轻易离开她,以后她恼他也好,恨他也罢,他都不允许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这一夜是最漫长的,冷昧在床边坐了整整一宿,痛苦便折磨了他一宿。
范亦谦来查房时,看见男人一夜之间憔悴的样子,责怪的话到了嘴边咽了下去,只看了看唐苏,问:“她醒了吗?”
“没有。”一夜没有说话,他声音很沙哑,清了清嗓子才说出两个字。
范亦谦奇怪,“怎么会还没有醒?昨晚给她输了液,按理说应该会醒来才对!”
“她的确一夜都没醒来过,会不会是伤了脑袋?”冷昧站起麻木了半边的身体,忧心忡忡的看着床上安静得完全没有人气的女人。
范亦谦否定道:“不会,检查说明,她只是外伤!”
“那她怎么还没醒来?”冷昧皱眉沉吟道:“我昨晚刚过来的时候,听李姐说,她眼睛动了,但是没有睁开,不知道是不是醒了?”
范亦谦看了眼冷昧,又看了看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他摇头叹息道:“这个我不敢确定,如果不是病理性的醒不来,那就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又或者醒了,不愿意睁开眼睛被人知道!”
冷昧眸光一沉,深深凝了唐苏一眼,她是不愿意醒来,还是不愿意看见他?
“有什么办法?”他看向范亦谦,神色凝重。
范亦谦耸耸肩,“如果不是病理性的,这个就只能靠你了!”他凑到冷昧耳边,低声道:“据我分析,她应该是醒了,只是不想睁开眼睛,你看着办吧!”
说完,他带着其他医生出去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两个人的原样,冷昧在床旁坐了一会儿,他起身出去了,病房门关上之后,躺着一动不动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看不到半点光芒,惨淡得如同死灰之色,只眸子的转动看得出她是个活人,许久,她终于动了动手,抚向了平坦的腹部,泪水慢慢从眼眶滑落。
以后孩子出生,她该怎么告诉他,为什么爸爸和妈妈不在一起了,她又该告诉他,他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幅幅画面钻入脑海,她只觉头疼欲裂,她疲倦地摇着头,想将那些画面驱赶出去,可人在清醒的时候根本忘不掉,她动作僵硬的爬起床,蹒跚着脚步走到病房门口。
冷昧提着早餐正好开门,眼前苍白如纸枯瘦如柴的女人,乍一眼看过去活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女鬼,他瞳孔缩了缩,一把抱住了她,“唐苏!”
听见声音,她抬起眼睛看了眼前的人一眼,突然间她眼神巨变,手臂狠狠挥向了他,嗓音是厌恶到了极点的排斥,“滚开,滚,不要碰我!”
她像是受到了惊吓,出手的力道极大,退得冷昧只得放开了她,她立刻跑回病房,一把将门从里面反锁了,她靠在病房门上,大口的喘着气,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唐苏,你开门!”冷昧眸光暗沉,用力的敲打着门,她的样子太反常了,如果只是单纯的生气,绝对不会是这样!
一听到他的声音,唐苏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所有的被背叛的不愉快全部一齐涌向了她,她捂着耳朵,拼命摇晃着脑袋,声音尖锐得如同一根针,“你走开,走开,求你滚开!”
“你开门,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她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放心让她一个呆着,非要进去不可。
“不,不会,你走,你走!”她的情绪越来越激烈,就好像一根弦绷到了极点,随时都有可能会断裂。
冷昧不敢刺激她,尽量放柔了声音,“苏苏,你开门,好不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昨晚居然用花瓶砸自己的脑袋,难道是她知道孩子没了吗?
他越想越害怕,一边在门外柔声安慰着唐苏,一边打电话让花年立刻带人过来,护士发现情况,及时通知给了范亦谦,范亦谦赶来时,正好听见唐苏崩溃般的吼叫。
“我不要见到你,你滚开,滚啊,滚!”
冷昧还要敲门,范亦谦赶忙拉住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别再刺激她了,你没发现她情绪激动成什么样了吗?你就不担心,她再做点极端的事出来?”
“我就是担心,才不能让她一个人呆着!”冷昧眼眶都红了,额上突突直跳的青筋,让他颇为头疼,他该拿唐苏怎么办?
“你现在越是在这,她就越有危险,我不知道你对她做过什么,让她突然这么厌恶你,甚至是恨你,但是现在,你应该离开!”范亦谦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冷昧一眼,看见他眼神中的痛苦,又有些不忍心。
“好了,你先回避一下,这里交给我,我保证你女人的安全!”范亦谦示意赶来的花年将冷昧请走,又吩咐护士把围观的人群解散,他才慢慢在病房门前坐下,打算跟唐苏打一场持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