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奶奶拉住老姐妹手:“刚已经认识了,我们家那房子太久没住,水管堵了。这会物业正在修,老杜受不得吵,就到你们家来躲清闲。”
躲清闲?
当我没听到门口你们仨专注粘曼曼身上那眼神!虹虹傻,她可不傻,阿奇对曼曼意思太明显。邓芝皱眉,阿奇是个好孩子,但他们家曼曼也不差,才十六哪能这么轻易地给出去。
“曼曼在家就别穿裙子,多不舒服。姥姥给你准备好衣服,让楠楠带你上去试试。”
“好。”
三言两语隔开了王曼和杜奇,邓芝郁闷一天的心稍稍有些缓解。刚洗脸换衣服时,楠楠已经劝过她,可她过不去自己那道坎。
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出来,是她顺便给虞邛打个电话,咆哮一番后告诉他:往后他们俩工资卡,扣下一个养孩子。
虞邛当然不想交,但这事由不得他。不管是老头子还是虞巩,俩人随口说句话,那边单位都能给他们停发工资,转而打到北京账户上。
停发工资可不仅是少那么点钱,虞邛毕竟是北京出来的,背景深厚。即便地方上不让他接触大事,但也得把他供起来,好吃好喝好招待。如今家里表明态度,往日那些油水肯定得没,就让他们守着一个人死工资过日子去吧。
反正也饿不死,他们做爹娘的也算仁至义尽。
狠出了一口气后再出来,她才能绷得住神色。再见杜家三口人,她又有点郁闷。
“多儿多女多冤家。”
虞老还在书房教育孙子,邓芝沏茶,杜奇主动承担起给长辈端茶倒水的活计。敬佩末座,他听着爷爷奶奶经,心思却飘到楼上。
拦路虎太多,来北京后他跟曼曼之间的距离反而远了,真郁闷。
“阿芝这是在说什么?”
“还不是虞邛和他媳妇给闹得。我也不怕家丑外扬,这俩人就是讨债鬼,一定是我前世欠了他们的。你们家多好,就振国一个,阿奇也长成喜人的大小伙子。”
杜奶奶叹息:“虞巩和虹虹不都很好,咱们都这么大岁数,总有走的那一天。往后我们家就振国一个,老杜前面又太硬,出事连帮他的人都没。为了这,老杜才帮李家,现在又被离开拿住了。”
李家那摊子烂事,在圈里早已不是秘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兄弟姊妹多了,要是都争气,互相帮忙着比交多少朋友都强。但都争气的时候少,他们家虞巩和虹虹俩争气已经算不错。像李家那样,栋、梁两兄弟全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又臭又软。
“怎么被拿住?”
“李成栋不是在河南那边上班,欺上瞒下扣掉救济粮,还多收公粮,被当地人捅到了北京。好巧不巧,他还拿着黑心钱去采购手机。俩事撞一块,他被上面人盯上,肯定会反咬老杜一口。”
邓芝皱眉,这事可真不简单。
“老杜怎么可能会贪污?说我们家老虞贪,老杜也不可能贪。”
他们都明白这事,可政治这事从来不分对错,只分对自己有没有利。颠倒黑白,只为寻得最大利益。
本来振国开春就要往上提一级,高级军官呈金字塔形,一个萝卜一个坑,上面坑少下面坑多,盯着那坑的人不少。把他撸下来,大家都有机会往上爬,所以现在他是真的很危险。
杜老也难受,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前些年得罪那些人。他始终坚信,身处高位,肩上背负责任越大,就越要严于律己。就如这次李成栋那些人的私心,那边得饿死多少人,又有多少孩子因为生病无钱医治,像李狗蛋那样留下一辈子都无法扭转的伤害。
对他们来说只是一部手机,对普通人家来说,确是全家人的幸福,确是全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让他们查,别的事可以和稀泥,但这事不能不管。”
半天憋出这句话,牵着孙子出来的虞老击掌赞叹。老杜这份魄力,他一辈子都比不了。
“北北,去叫你楠楠姐姐和曼曼姐姐下来玩。”
小家伙有些瑟缩,楠楠姐姐那么厉害,他刚才好过分,上去真的不会挨打?
“我陪他去吧。”
虞老点头,邓芝却着急,老头子平常不是挺聪明,怎么现在大失水准。虞老坐她旁边,拍拍她背无声安慰。曼曼有分寸,再说还有楠楠在。现在急吼吼地隔开,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杜奇牵着虞北上楼,安抚好小家伙情绪,敲门就看见个完全不同的曼曼。她站在粉蓝色房间内,缎子般梨花头随意散开,披肩打在豆沙色白点的短袖居家服上,胸前别着枚蓝蝴蝶,温婉又闲适。
“阿奇,你上来啦。”
自觉地把“上来”听成“回来”,杜奇仿佛感觉他参加设计比赛回来,敲响家门,曼曼里面出来,开门迎接他。
脑中一片光亮,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