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罗道亲自在斯干还未抵达洛阳时就定好了连环计,就等着让斯干入套。就连这件事中关键画师,游玩时出现的意外,相府的相会等全是罗道提前设计好的。
让人非议最多的事,就是让斯干请旨求皇上主婚。这件事最缺德的地方就是将皇上也置于整个骗局之中,如果将来事发,皇上一定会顾及大齐尊严与皇家颜面而网开一面。
这么高明的手段,难道是罗嫣能想出来的吗?肯定是罗道这样的洞悉洛阳官场全盘的人暗示斯干这样做的。
只是,现在斯干已死,无法对证,罗道才能这样硬撑着不承认。
赵元心里明白这些虽然是坊间传闻,可是也并不都是空穴来风。罗道如果真是清白的,他自然是找机会自证。可是,赵元等了这么久,也没有等来这样一个诚心诚意的解释。
以赵元治吏严格的习惯,他根本不会等这么久。可是这一次,他却一直都没有当面斥责过罗道,一来是因为罗道多年以来尽心尽力帮助自己处理政事。二来,是因为罗道的独生女儿罗嫣也在这场风波中陨亡。
每次看到罗道苍老而又颓废的身影站立在朝堂之上,赵元一时难以将问责的话启口。因为他也是父亲,也有过和罗道一样失去掌上明珠的记忆。旋波离开的时候,赵元尝不是这样人前坚强,人后痛彻心肺?
但是事到如今,看到程可信与洛阳府尹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地挤兑罗道,赵元知道自己必须当机立断了。
就在赵元想要开口的时候,罗道忽然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一步:“皇上,臣有事启奏。”
“讲!”赵元声音透着高高在上的威严。
“护国候是老臣的女婿。新婚之夜,臣的女儿与护国候夫妻二人陨命于老臣府内,虽然众所周知这是一个意外,但是护国候毕竟是一族的可汗。他的死已不是老臣一家的私事,关乎大齐与赤谷部的关系。在此事发生后不久,又出现了大齐出使赤谷使团全体失踪的情况,枢密使程大人旁征博引,巧舌如簧地说了一通没有证据的推论,似乎有些道理。但是,却无法自证,永远是只推论而已。”罗道声音不高,却透着令人信服的沉稳。
大殿里此时鸦雀无声,程可信与洛阳府尹皆闭口不言。程可信愤恨地斜了一眼罗道,却终是无法找出反驳的话。
赵元看着他们三个表情在微妙变化,就不动声色地说:“既然这样,罗爱卿以为此事如何平息?”
罗道低着头凄然一笑,像是将身上所有的负累都在此时放下了:“此事发生在臣的府内,死的是臣的亲人,臣比坊间任何一个流传刻薄言语的人心里都难过。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赵元此时的眸色深了深,他知道罗道说的都是实情。
“大齐若想与赤谷部消除隔阂,恢复到以前的邦交状态,必须有人出来为此事担责。老臣蒙皇上器重,位居一品已经多年,自问面对朝廷政务兢兢业业,废寝忘食,不敢有一丝懈怠。但是,臣毕竟年世已高,为皇上分忧心有余而力不足。至此,臣愿为护国候意外死亡一事担当全部责任,现在请辞同平章事一职。接下来,如何处置,全凭皇上发落。”罗道平静地一掀衣袍的前襟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