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当时正在帐中,虽然多年未见,又是在出城议和的当口,但敛兮的音容气势丝毫不减,依然咄咄逼人,依然风华绝代。
赵元看着敛兮,敛兮却是一眼都没看他,从他身边经过时,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就好像这个人并不是大齐的将军,还只是呆在汉阳宫马厩里放马的那个小子。
这样的人如何能入了宋国长公主的眼?
先帝看着这个女子气势如此夺人,便问道:“看你年纪轻轻,吹牛却是一绝!你倒说说,朕为何要退兵?”
敛兮神色凝重地说道:“宋国皇帝愿交出玉玺,退出洛阳,找一深山孤境中隐居,永不问世事。”
先帝听她开出的条件并没什么吸引力,于是冷笑着摇了摇头:“朕已有玉玺,何须宋国进献?”
敛兮却并不气馁,接着说:“元帅玉玺乃是自行铸造,我宋国玉玺则是中原从周朝传承至今,孰轻孰重,元帅自有决断。”
“况我洛阳还有宋国十万大军,若元帅保我宋国皇族不死,十万梁军愿归顺元帅。否则,我宋军拼尽全力固守城池,相持下去,亦有胜算。”
先帝并没有被她的话打动,反而问她:“洛阳被围三月毫无补给,大齐军队粮草充足,你有何胜算?”
敛兮听了,眼中已有悲壮之色:“宋军虽无胜算,坚守下去,也会令大齐损兵折将。若元帅念及生灵,下令保宋显帝性命,洛阳自会拱手奉上,也免百姓受涂炭之苦。”
先帝看着眼前的这位宋国公主,既然被断然拒绝,神色也毫不低落,颇有帝王之风。心里暗想:“若是她那多才多艺的哥哥有她一半的气势,宋国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的地步。”
于是先帝笑了笑:“洛阳城破只在弹指之间,既然能挥刀策马畅快淋漓取得胜利,又何必委曲求全?公主不必多说,请在城楼上迎我大齐铁骑入城吧!”
敛兮听闻此言似在意料之中,她既无恐慌,也不纠缠只是说:“至此,告辞。”转身走出了大帐。
敛兮走后,先帝念其是一介女流,命赵元带兵护送她回洛阳。
多年未见敛兮,赵元已是心情激荡,迫不及待。他得令后,立即带了一队亲兵快马出了大营,可是大营外哪有敛兮的身影?
赵元打马追到营门口的高坡之上时,只见敛兮已与两个随从骑马下了高坡。
是夜天幕四垂,苍穹皎皎,远处的洛阳被大军合围,已是孤城,寒山残雪枯树包围着暗灰色的城墙,毫无生机,犹如绝境。
在皑皑雪后原野之中,敛兮与随从皆黑衣黑马狂奔向洛阳而去。
月色照在她们的黑衣之上,如带流霜,马蹄所踏之处,雪花溅起,白雾升腾,月光之下,莹莹如珠玉,仿若天兵神将驾云而去。明知是死地,却义无反顾投奔而去,敛兮如此磊落豪情,已在众多男子之上。
眼前虽然只有深冬黑白肃杀景致,赵元却觉得平生从未见如此艳绝的一幕,不觉呆在了哪里。等他回过神来,敛兮已然一骑绝尘,了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