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立在宫门前,允央说:“淇奥宫上风上水,视野开阔,天渊池美景一览无余,位置尤嘉,却为何一直空着?”
张可久在旁应了一声:“按说此宫的位置是块宝地,只是北面不远处有一间残殿,听说是原是宋显帝所住的寝宫。”
允央一听这话,心不由得颤了颤:“这是碰巧还是有意安排,若是有意安排的,孝雅皇帝可是已知我的身世了?”
她心里一惊,脸上的神情也流露出了几分。
张可久一看,以为她因宋国残殿在附近而嫌弃这里,一面懊悔自己说错了话,一面又堆着笑说:“其实,这间残殿离得很远。与这里还隔着一道种满香草的御苑,名叫映水兰香。”
允央看了他一眼,知他误会了自己,便淡淡笑了起来:“公公多心了。我其实一向很敬重宋显帝的文采风流,得知能与他住过的寝殿遥遥相望,确是一件荣幸之事。”
张可久一时也不敢再多说了,便收住了声音,送允央进了淇奥宫。
不知是这几日担惊受怕没睡好,还是风餐露宿感染了风寒,一入了正殿,允央便是再也支持不住了。双腿发软,脸上冒出层层虚汗来。
众人把她扶入内殿里躺好。一个贴身宫女名叫随纨的,看了看允央苍白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掌书吏大人今早可曾进食?”
允央虚弱地摇了摇头:“上次进食怕是一天以前了。”
宫里众人听了都很吃惊,另一个贴身宫女饮绿忙说:“婢子这就去准备。”
张可久在旁低声嘱咐:“别拿黏糯的点心,只可用细面与汤羹。”
一会的功夫,饮绿便托着漆盘,将一碗五果山药黄芪羹端了上来。
可能是已经饿过劲了,允央倒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口羹上浮着的淡黄色的蜜酪,便把碗推开了。
随纨在旁边服侍她漱了口。允央只觉得倦意连绵,一时眼睛都睁不开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开,已近黄昏。
允央从黄花梨的平台床上坐直了身子,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已被宫女换上了一件银红色的妆花缎夹衣。
下了床,允央发现内殿里空无一人。走到桌前,摸了摸在桌上放着的汝窑莲花盏,里面茶还有余温,便端起来喝了两口。
可能是喝的急了,放下茶盏后,允央不知怎的咳嗽了几声。
“你醒了?”外殿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允央的心不由得“砰砰”猛跳了两下。
她穿过了分隔内殿外殿的红木镂雕垂花门,看见赵元正双手扶膝,端坐在嵌玉罗汉床上。
微黄的夕光从侧面照在他的脸上,一半面容发出淡淡的金光。光线通过时被他高耸的鼻梁挡住,使另一半面容陷入神秘的阴影里。
但不管是在光亮的一边还是在阴影的一边,他的一双眼睛倒是始终如一亮晶晶地闪烁着。
允央见在光线的明暗对比之间,他棱角分明的脸越发英俊了。
“皇上等很久了吗?小女子贪睡失礼,还请皇上责罚!”
“责罚?”赵元站起身走向允央:“怎么别人都要赏赐,你第一件请求朕的事便是责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