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抽涕声才停止，东方律心痛地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一语不发，顾惜橙扭头去看海，表情平淡似怀念着什么，声音沙哑道：“我有一对泥娃娃，曾经，他们是我的父母……”

东方律大手一览，将她勾进怀里抱紧，本想安慰她，但见她一脸平淡之色，想到或许她从来都不需要安慰，她需要的只是陪伴，故而不说话，安静地陪着她，顾惜橙顺从地靠在他怀里，天地间刹那变得特别安宁。

两人从海边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出顾惜橙哭过，红彤彤的眼睛太明显，但谁也没问，大家很默契的装作没看见。

真其实并不相信墨尧炻说的话，可大家都相信了，她也找不到证据，只得当做是这样。

黑曜石也有些怀疑，墨尧炻之前跟他说顾惜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重要的人，因为愧疚所以重要？这说话听来有些牵强了。

但，他给出了合理解释，谁也无法反驳，似乎事实就是如此了。

墨尧炻已经可以下床了，她看着顾惜橙红彤彤的眼睛，心里揪痛，问道：“能单独谈谈吗？”

哭过之后，又在海边吹了许久的风，顾惜橙心中平静许多，同意了单独谈谈，两人走到了阳台上，其他人各忙各的。

虽可以下床，但腿脚任旧稍有不便，墨尧炻坐下，仰望顾惜橙，夜色照在她脸上，讳莫如深，她的眸子在黑夜中闪闪发光，无比耀眼，“顾惜橙，你怪我吗？”

摇头，顾惜橙爬在阳台上，眺望远去大海，幽幽道：“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是父母丢弃不要的孩子，才会被人捡了去收养，可即使如此，我从未怪过他们，我总想着，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会不要我，小时候，看到其他小朋友有父母痛爱的画面时就会特别特别羡慕，为此，我捏了一对泥娃娃，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是我的父母，给予了我精神上的陪伴，直到有一天他们摔碎了，我哭了很久，也曾试着再捏造一对，可不知是不是有了对比，总感觉不像，已经摔碎的那对才是，正如每个人只有一对父母一样，有些东西只能是独一无二，若没有“第一”，谁都可以成为第一，可若是有了，谁也取代不了第一，泥娃娃碎了，从此以后，父母的样子就活在我的想象中，我从未想过去找他们，即使后来我有能力可以试着去找他们，我还是没有，因为我害怕，我怕他们取代不了我心目中父母的形象，我怕失望，怕很多东西，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顾惜橙突然回头问，墨尧炻心痛不已，脸上的难过情绪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她急忙别开头去，沙哑着嗓音道：“不知道，你怕什么？”

顾惜橙不懂她的难过从何而来，也没在意，扭头去看海，长吁一口气解释道：“我怕，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包括我以为的他们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丢弃我，所以更宁愿他们活在我心中。”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这么难过，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曾经可以试着找寻他们和他们相认，却被自己内心的恐惧给打败了，甚至连他们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不忍她太过难过，墨尧炻走到她身边，安慰道：“你别瞎想，这不关你的事，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自责，要怪就怪在我头上好了。”

顾惜橙摇头，平淡道：“我不怪你，那时候你也只是个小孩，正是不懂事的年龄，何况，你上次救过我，我无法怪你，这件事，我都不在意了，你也不要愧疚了，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吧，我会看开的，你也一样。”

墨尧炻抿唇，不知道她说真说假，她的眼圈很红很红，看得她心里一阵刺痛，她也不想让她这么难过，是她自己非要追问一个答案，她只能说了，如果可以，她宁愿背负所有伤心难过，把全部的快乐给她。

“放心吧，我真没事。”见她盯着不放，顾惜橙知道她在想什么，冲她一笑，她一定会释怀的，毕竟逝者已逝，生者，必须好好活着。

若她的父母爱她，定也是如此希望的。

虽然她做不到言语上这么洒脱，但总有一天，她会做到的。

“没事就好。”墨尧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深眸中带着一丝痛爱，顾惜橙意外看到觉得奇怪，再想细看，那眸中已经什么也没有，可能是看错了吧，她没在意，墨尧炻说道：“如果东方律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也一定要告诉我，拼命全力，我也会帮你解决的。”

同是女人，但墨尧炻比她高了一个头，顾惜橙仰望着她，“就算你犯了再大的过错，你上次救了我们一命，足以偿还所有，你也就不要再愧疚了。”

墨尧炻深深望着她说：“不是愧疚，我把你当妹妹看。”

她话音刚落，顾惜橙心里莫名一暖，姐姐，这感觉好熟悉啊，看出她很认真，她微微笑道，有些不太自然，“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没什么兄弟姐妹，突然多了一个姐姐，还真有些不适应。”

“没事。你可以慢慢适应。”墨尧炻温柔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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