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宁自认为酒量不错,但就着回忆,一杯接一杯的这么喝下去,也有些微醺。
“云……黎……呵……呵呵……”
赵卿宁轻声呢喃着云黎的名字,一时间竟有些想笑。
前世的时候,也是在这座偌大的皇宫之中,她人生中最单纯却也是最复杂的那些岁月,没有一日,不是在这里度过的。
偶尔会想起来,当时的云黎虽然不怎么多言,但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孩子,都是极好的……
蓦然想起当初那个小小的,软软的,总是抱着自己的腿喊着娘亲要抱抱的小男孩,赵卿宁只觉得鼻头有些发酸,胸口像是被刀生生绞烂似的,疼得不能呼吸。
端起酒壶,赵卿宁高仰着脑袋不断的将辛辣的酒液倒进嘴里,却是呛得眼泪不断的向下流,眼泪与酒液混作一团,让人瞧着狼狈不已。
云黎在那日从未央宫外离开之后,心里也并非是毫无芥蒂的,他并不理解赵卿宁为何总对他满是敌意的样子,但每每看着她含着水的一双黑眸时,云黎按捺在心中的质问,到了嘴边也被生生压了下去。
他本想忙过了那日就到宁梓轩中去看赵卿宁,却没想到被朝中的事情绊住了脚步,盛琉国连日来朝政上的变故,让盛琉与云苍两国的局势也有了变动,与大臣们连日分析两国的利弊关系,加上处理地方上的提上来的奏章,让云黎连续几日不得清闲。
总算是得了空闲的云黎,趁着月色到了宁梓轩,没有等到赵卿宁的迎接,反而是听到了赵卿宁醉酒的消息。
到了湖心亭上,云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酒过半酣,满面托红的赵卿宁。
“卿宁,醒醒。”
云黎扶着已经坐都坐不稳的赵卿宁,看着桌上零零散散的两个大坛子还有白玉酒壶,怎么能看不出赵卿宁到底喝了多少酒,闻着她身上满身的酒气,云黎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责备她的话来,只能弯腰打横抱将她抱在怀里,带她回房间。
“别,我不走。”本已经睡着的赵卿宁被云黎的动作惊醒,抓着的他的衣领笑声嘟哝着,“云黎,放开我。”
听着赵卿宁念出自己的名字,云黎显示一愣,看着赵卿宁的又睡着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对她说:
“赵卿宁,我该拿你怎么办?”
抱着赵卿宁一路回了房间,云黎拒绝了锦儿的请求让她将热水跟布巾都放下,由他亲自来照顾。
云黎小心翼翼的为赵卿宁散了头发,摘掉了身上的首饰,脱鞋子换衣服,动作虽算不上熟练,但也是小心翼翼。
他拿着热布巾轻轻的为赵卿宁净脸擦手,动作小心的像是在对待精致的瓷娃娃一般,好似一个用力就会坏掉。
看着赵卿宁毫无知觉酣睡的样子,云黎弯着手指轻轻的勾了下她的鼻尖,轻声道:
“真是个爱演戏的小坏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看着赵卿宁已然睡沉无甚反应的样子,云黎继续说: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吧,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皇宫,而是在醉意轩。”想起初时见面的场景,云黎不由请笑出声,“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大胆的逸央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跑到青楼的屋顶上去听墙角……”
“我以为我给你的暗示已经很多了,为什么你就是没有发现,我就是周云呢?”
云黎小心的拉出赵卿宁颈间的红绳,这是当初他们初见时云黎遗失的平安扣。
从第一次在醉意轩的相遇之后,云黎对赵卿宁一见难忘,而之后受伤假扮成周云潜入赵府,却全是出自本心的意外。
他虽是微服到逸央,但还是有人企图暗杀他,在躲避过一次暗杀后,身负剑伤的云黎突然想出了这么个大胆的想法,一番易容之后,借着府伤潜进了赵府,直觉告诉他,赵卿宁绝不会对他弃之不管。
之后的事情就很好解释了,他一面假扮着周云留在赵卿宁身边,另一方面则是借着在逸央,放长线钓大鱼的将潜伏在他身边的几个奸细捉了出来,并谋划着怎么名正言顺的将赵卿宁带到自己身边。
“我知道你背负了很多东西,想做的事也很多,以后都有我来帮你。”
与赵卿宁相处的时间越久,云黎愈发觉得自己看不懂赵卿宁。
比如她对裴奕晟的仇恨,对赵卿芷的敌意,还有她几次三番刻意的去帮助裴亦泽。
最初的时候云黎甚至以为赵卿宁是爱慕裴亦泽的,但随着对她认识的加深,云黎才深深明白,赵卿宁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要改变什么,而这其中究竟是有什么,云黎却是猜不透的。
云黎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平安扣,随着他的动作,原本平凡无奇的玉扣上渐渐浮现出了点点的红印,随着红印渐渐连成一片,赫然是一个篆体的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