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将母亲的骨灰迁葬到辛家祖坟的日子,辛晴一身黑,素净着一张脸,头发束成马尾,神情淡漠,看着法师按部就班做法事。辛氏家族里没有来任何人,就连辛甲都没有到场,只有辛晴一个人,她看着母亲的骨灰盅被请出,跟着法师念祝祷词,骨灰盅被安放在选好的位置,埋上、加盖,用水泥一点点严密封合,整个过程庄严肃穆,没有任何赘言。
忙完后,辛晴蹲在母亲的坟前焚烧纸宝,随风飘散的燃烧成灰的纸宝衬得这天地如此寂寥,法师们完工后都走了,只留辛晴一个人在母亲的坟前。她对母亲说:“妈妈,你的心愿,我帮你完成了,安息吧。”
走出辛家祖坟,辛晴上了车,接到了秦越的来电:“小晴?结束了吗?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辛晴说:“不用了,都结束了,我开了车来。”
“那回家来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你怎么每次都拿食物哄我啊,真把我当猪养啊?”辛晴笑着说。
“是啊,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地好一口一口吃掉。”那边,秦越似乎稍微松了一口气,为了哄辛晴,他也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秦越……”
“嗯?”
“我只剩下你了。”
“嗯,别怕,我一直都在。”
挂了电话,辛晴一直忍着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现在,只剩下他了。
的确,唯有他了。
辛晴这样想。这次,连眼泪都没有了。
她一身昂贵的白领套裙,脚下十二寸高跟鞋,撑着她挺直的背脊。入秋了,她知道,所以背脊才会僵硬,所以心,才会阵阵发寒。
厚实坚硬的办公室门轻掩,里面的话语轻轻飘出。两个男人,一个是辛甲,一个是他多年来最信任的助手。
助手问:“辛总,大小姐已经安葬好她的母亲了,昨天办的法事,照你的吩咐,在辛家祖坟边界,隔了一条河,不熟悉地界的人不会知道。”
辛甲低沉地应了声:“做得好。那条河是我辛家的守门河,也是地界线,这条河以外的地属于荒地,不过你应该跟有关部门交涉好了吧?”
“是的,已经买下来了的,手续方面没有问题。”
“嗯,总之也算是我辛家的地,给她安葬她的母亲也说得过去。”
沉闷了一会儿,辛甲又问:“离婚手续弄得怎么样了?复印好了吗?我要拿给辛晴看,这个周四就是做手术的日子了,必须稳住辛晴,不能让她反悔。”
“是的,已经弄妥了,都放在这个文件袋里,您直接拿给大小姐就可以了。”
“嗯,辛苦你了。这件事决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我都不知道。唉!”
辛晴笑了一下,这句话,说得还算是她的父亲,真的,很了解她。
“您放心吧。只是我有些不太明白,大小姐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就算这次您和太太离了婚,等小少爷的手术成功以后,还是可以复婚的呀。”
“到时,她大概会拿秦越来压我吧。辛晴没什么手段,来来去去,靠的不过是秦越。可恨的是秦越对她千依百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辛总您接下来又打算怎么办呢?”
里面停顿了一下,然后听到辛甲一声轻笑:“我这个女儿,心肠也不坏,不过是闹别扭。只要到时,我哄哄她,做些让她感动的事,她就会心软,然后让步。等她和秦越结了婚,她就会来个眼不见为净,顶多不回辛宅。”
“原来如此,辛总果然是大小姐的父亲,对大小姐的脾气摸得如此透彻。”
“呵呵,没什么,跟她妈妈脾气一样。先闹,再威胁,跟着冷战,对你不理不睬,绝情点就一走了之。但是,心里从未放下过。”
房间内又是一阵沉默,接下来说了什么,辛晴已经不知道了。她低着头,一步步后退,然后转身,静默无声地离开了,就跟她来时一样。
上了车,辛晴想了一下,近乎自虐地笑了,发动车子,瞬间将油门踩到最大,原本静止的车子瞬间飙了出去。拐弯,直冲,在冲出地下停车场前长按喇叭,把停车场口的保安吓得以最快的速度升起护栏,银色的奥迪就跟一条线一样掠过小保安刷白的脸。
辛晴把车开到了郊外,那里有一家新开的赛车场,供给一些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年轻人疯狂。辛晴一身昂贵的白领套裙,冷面冷目,要了一辆赛车,在工作人员目瞪口呆之下踢了高跟鞋,矮身钻进了几乎贴着地面的车子,关上车门,开始疯狂的飙车。一圈又一圈,速度几乎要令那些见惯赛车的工作人员尖叫。他们见过许多来玩赛车的年轻人,玩得好的不是没有,但大多数都是狂傲的男孩子,个别女孩子玩起来也有不错的,但是能跟场下那个正一圈一圈疯狂飙车的女人有一拼的,绝对没有!
果然高级白领的压力有这么大吗?几个工作人员叹息,看来有钱人也不见得好,看看人家那压力积得,还是自己这样优哉游哉的好呀。
直飙到车没油停下,辛晴从车里钻出来,赤裸着脚从赛场走出,慢慢走向储物室,在所有人羡慕崇拜的目光中,淡淡穿鞋,昂首挺胸,目光森冷地“哒哒哒”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