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卿听说自家老大还要跟绯闻男主一起吃饭,未免心有余悸,小心的问:“罗总,订那家酒店?”不要顶丽晶了,咱们这辈子都不去丽晶。www.Pinwenba.com
张硕轻笑:“梁总安排好了。去明珠海港,走吧。”
明珠海港酒店隶属梁氏旗下,在自家的地盘上总是安全鞋。郑海卿忙收拾东西随行。
秦雨已经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过来,三人从电梯下去。
梁飞扬知道罗澜不怎么喜欢西餐,所以定的是中餐厅的位置。而且为了预防再被人偷拍,位置改在雅间里。但当孤家寡人的他看见对方带着两个美女一通前来的时候,还是有点无奈。心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对于张硕之前提起的那个化解网络八卦新闻的合作对成氏和梁氏来说都算是一件大事。为了引起媒体及相关部门的关注,梁飞扬不惜大手笔,把梁氏未来三年内所有建筑工程所需的砂石骨料全部给了成氏集团。对外自然是声称支持环保建设,支持废弃物资再利用,保护环境,爱护资源云云。
梁氏在全国各大城市都有连锁酒店,度假村,每年的工程量不下数亿。而且梁飞扬许诺的是整个梁氏的工程,不仅仅是Q市。
这对各大城市的建筑公司来说,无疑是个大肉饼。
成氏集团在Q市的砂石骨料场一年的产量根本不足梁氏集团需求的一半。也就是说,全国各地有巨大的需求空缺在等着人去填补。那些有能力购买器械的建筑公司都是人精,这么好的赚钱机会谁会错过?
当时梁飞扬叫自己的副总拿着这份合作计划给张硕看时,张硕说了一句话:这份计划完美无缺,请二位回去代我向梁总裁表示真诚的谢意。这次我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以后必当重谢。
之后他把这份计划发给集团总部给成景华看,成景华不惜华美的言辞,在总部视频会议上称赞罗总裁思路之敏捷,计划之完美,业绩之卓著都是公司业绩之巅峰。
现在,两位总裁并肩坐在饭桌上,张硕从心底里对梁飞扬表示感激:“梁总。下午还有工作,我不能喝酒,就以茶相待吧。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了。”
梁飞扬微笑着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我这边也有工作疏漏,是度假村那边管理不善,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张硕自然明白帖子里那些八卦言辞并非空穴来风,肯定是李冬儿在C岛度假村那边下了功夫才搞到的。但事情的实质原因他更清楚,于是笑道:“这次的事情主要是针对我个人来的。纯属个人恩怨,你那边的疏漏并不算是什么。好在事情已经解决,过去的不愉快我们就不提了。”
梁飞扬淡然一笑,说道:“过去就好。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你我之间,无须客气。帮你,我愿意。”
梁飞扬说,帮你,我愿意。
张硕一愣之后,很奇怪的发现自己并没有生气,而是想到了昨晚罗澜的那句话:我愿意啊,事实上我很希望是这种情况,我去做治疗,你安心的替我工作。可是……事情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这一瞬间张硕的心里一下子涌起很多事。
当初他向她表白,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女朋友。她说,她愿意。
后来两个人结婚,在那串神圣的问句后,她微笑着说,我愿意。
结婚后,他说不想做家务可以请个家政来帮忙,她又说不用了,自己的家自己整理,她愿意。
之后看她每天上班那么辛苦,他建议她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她却说不用了,女人也需要工作,而且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未来而努力工作,我愿意。
后来,两个人都忙,忙碌疲惫一点点的消磨着最初的激情。他们和寻常夫妻一样开始争论,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吵闹闹。但不管怎么吵,怎么闹,该做饭的时候罗澜都会做饭,该洗衣的时候她都会洗衣,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窗明几净。
两个人不吵的时候张硕也曾经问过,你每天那么累,回来还做家务,是不是觉得特别委屈?
当时的她只是淡淡的笑,纤长的手指揉进他的头发里,按捏着他的发根,轻声说:我愿意,愿意做的事情就不会觉得委屈。
直到此时,张硕以女人的身份听别的男人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才蓦然发现这几年来自己竟然是如此混蛋。
一个花儿一样的女孩,在最美丽的年纪跟了自己,之后便不停地付出,心甘情愿。而自己给了她什么?
每天跟她较真,故意耍些小把戏气她,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自己心里乐翻了天?
每天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爱,她的照顾,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边标榜自己不做官二代却一边过着少爷一样的日子?
是的,自己工作很辛苦,赚钱也比她多。可她却从没要求自己怎么样过。
若说回报,除了年的各种节日纪念日里给她买的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宝,还有什么?
自己甚至都不曾用心的为她做煮一次咖啡,或者粥。
他总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家有贤妻是自己的福气。可自己这样的福气却是建立在罗澜全心全意的付出上的。
真的很羞愧。
张硕此时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席间众人见罗总裁忽然间低头不说话,一个个都摸不着她的情绪。
郑海卿关照服务员:“给梁总倒茶。”
秦雨则忙着给罗总裁布菜。一直不怎么喜欢喝茶的梁飞扬看了一眼郑海卿,郑海卿无奈的笑了笑,对秦雨说:“罗总喜欢吃那个鹅肝扇贝。”
“哦。好的。”秦雨忙拿了公用的筷子夹了鹅肝扇贝送到罗澜面前的盘子里,轻声笑道:“罗总,您尝尝这家的扇贝做的味道好不好。”
“谢谢。”张硕回神微笑,拿了供用筷子夹了一只麻辣龙虾球送到梁飞扬面前,微笑着说:“我记得,梁总也喜欢吃这个吧?”
梁飞扬的确是喜欢吃麻辣龙虾球,但这是他回国之后的事情。上学的时候他青春期,前胸后背都是痘痘,所以一直不敢吃辣的东西。
看着面前盘子里裹着一层鲜红辣椒油的龙虾球,梁飞扬不免一阵感慨,只是当着下属的面又不能说什么,只得微笑点头:“谢谢。”
张硕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只当梁飞扬真心道谢。
梁飞扬似是不经意的问起第一批建筑垃圾处理器械什么时候到位,他很有兴趣希望能去参观一下。
张硕便说起货船上被查出有毒品之事,器械虽然已经到了海港,但暂时还不能提货。
梁飞扬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货船上发现有毒品的事情可大可小,处理不当的话很可能会被此事连累进去。于是关切的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明确的答复?”
张硕摇头说:“已经跟海关缉私队的邱队长联系上了,但事情没有弄清楚他那边也不好说话。”
梁飞扬冷声哼道:“这种事情查不清楚的多了。”
“我知道。”张硕点点头,“可是连邱云峰都这么说,恐怕这次的事情真的不小。”
梁飞扬问:“他有没有说这件事情要弄到什么情况才算是清楚?这件事情已经打草惊蛇了,难道他们还想借此机会揪出暗藏在Q市的毒枭?开玩笑吧?”
张硕顿时无语,心想这话倒是真的。难道邱云峰也是在随口应付自己而已?
见他沉默,梁飞扬又说:“这件事情我托人去打听一下。如果毒品的事情解决了,你那批货也没有理由扣着了。”
“要不我在给邱云峰打个电话吧。”
“嗯,你电话该打的打,只不要跟他提及我的事情。我拜托道上的朋友帮你问问。”
“哦?”张硕心想难道梁飞扬还涉黑?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真是太幼稚了,像梁氏这样以酒店度假村和房地产开发为主的公司,怎么可能不跟黑道的人联系?再说,何为黑道?不过是那些因为利益而纠结在一起的团伙罢了。梁氏有钱有门路,掌控黑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这样。”梁飞扬一句话便决定了,拿了手机便起身出去。
张硕知道他是找安静的地方打电话去了,便坐在那里无奈的笑。
郑海卿便叫服务生来买单,不出意料的服务生回答说梁总已经签字了,无须买单。
秦雨轻笑:“跟梁总打交道就是好,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我们操心。”
张硕蹙眉撇过去,小姑娘立刻闭嘴。
张硕的心情渐渐地沉下去,其实他并不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从小就耳闻目染过这些钱权交易权术阴谋之事,他不屑,他愤慨,只是从没想到这样鲜活的事实落在自己的身上时,居然也是这般的无奈。
不多时梁飞扬回来,说事情应该不大,让她不必担心。
张硕自然明白,事情肯定不是梁飞扬说的那么简单,其中有多少弯弯绕就目前他对这些事情的了解根本参不透。本想细问,无奈梁飞扬不肯多说,只说你干干净净的做事就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用管。
晚上回到家里,张硕见了罗澜便叹息不止。罗澜端了鲜榨冰镇的西瓜汁来给他,拍拍他的腿问:“今天工作不顺利?”
张硕反手握住罗澜的,低声叹道:“你说,我这些年来所坚持的是不是错了?”
“嗯?”罗澜不解,但看她的表情也能猜到几分,“也不能这样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就像我不管怎么样都会坚持工作一样。你有你的,别人也有别人的。我们不能要求别人都跟我们一样。全世界几十亿人口,有的人好财,有的人好色,有的人喜欢高高在上玩弄权术。大家在这个社会中互相利用,盘根错节,每个人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这个社会不仅有白有黑,还有灰色地带。但我们不能因为这些人的存在,就否定那些善良和正直的存在。”
“嗯,你说的对。”张硕笑了笑,抽出手来把罗澜拉进自己的怀里,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句话:想要制服一个流氓,就必须比他更流氓。
晚饭后,罗澜要看资料,张硕便拿了手机去卧室打电话。
张秉云最近比较忙,回到家里还有许多公事处理。晚上八点多,陈玉佳端了一盏西洋参茶进书房来,悄悄地放下,办公桌上的电话便响了。
陈玉佳以为是公事,忙转身要走,张秉云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奇怪的说:“罗澜给我打电话?”
“什么?”陈玉佳一怔,心想儿媳妇这个时间怎么会打电话来,而且直接打到了老爷子的书房?
张秉云摆摆手,接起了电话。
“喂,爸爸?”张硕听见电话接起,试探的问,“您在忙么?”
张秉云看了旁边欲言又止的老妻一眼,平静的问:“罗澜,有事吗?”
“爸爸,我遇到了一件难事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想跟您讨个主意。”
“嗯?”张秉云很是意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陈玉佳,问道:“什么事?”
张硕又迟疑着问了一句:“您现在说话方便吗?”
“我在家呢,就你妈妈在身边,有什么不方便的。”
“哦,是这样的……”张硕把海关的事情跟张秉云详细的说了一遍,又补充道:“按说这件事情并不大,但我仔细查问过,船上被查出来的东西是冰,被藏在货船厨房里,跟面粉混在一起。一共不到一公斤。因为这个,船上六千万的货被扣了,说要等事情查清楚了才能提。这件事情对我的工作造成很大的影响,后面很多计划都不能进行,我想先想办法把货提出来,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备案,我们公司都是正经的公司,会随时配合刑警调查,可这批器械不能一直扣着,那样的话公司几乎不能正常营运。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想跟爸爸您讨个主意。”
张秉云微微皱眉,问:“你不是去过你叶叔叔那边了吗?那边缉私队的队长邱云峰是你叶叔叔的老部下。这件事情他会不帮忙?”
“我在事情发生的当天就给他打过电话,他给我的回复是让我等。现在已经等了两天,还没有结果。我想,这种时候再找叶叔叔,恐怕会让他不好做。”张硕给自己老爹打这个电话是有原因的。
经过梁飞扬的提醒,看来邱云峰不但不会帮自己这个忙,而且更有可能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邱云峰是叶修锦的直系,如果这件事情自己去找叶修锦,看在老太爷张仲坚的面子上,叶修锦应该会跟邱云峰翻脸。这样牵扯的人太多,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
他给自己老爹打个电话,虽然有些投石问路的意思,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爹,他能看着自己这个儿媳妇有难办的事情不开口?
其实也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只要他露一点口风,这边的人应该就能摸清一点方向了。
张硕的意思是,我不想做流氓,你们想做流氓我也不管,但你们做了流氓也别欺负我。
“邱云峰。”张秉云淡淡的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片刻后,淡淡的说:“我知道了。我帮你问问。”
张硕听自家老爹说了这样的话,便想着这事儿老爷子肯定会过问了。于是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道了晚安挂了电话。
陈玉佳一直在一旁听着,等张秉云挂完电话后方问:“是什么事情,罗澜直接跟你打电话?”
“她工作上遇到了点困难。”张秉云没打算跟陈玉佳多说。
而陈玉佳显然是要问个明白,索性走到张秉云身后给他捏着肩膀,问:“什么困难?她一向都很自傲的,办事能力也强。这几年都没让家里出面解决过什么困难,如今是怎么了?”
张秉云想着反正罗澜的事情也是家里的事情,便跟陈玉佳说了。
陈玉佳听完后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要说这个儿媳妇,其实也算是不错的了。”
张秉云淡淡的笑:“现在的女孩子能够自强自立的不多。这若是换了别人,还不知依仗着家里的势力在外边做些什么事情呢。”
“这话可说着了。她在怎么样也是个女人家,又是咱们家的儿媳妇。虽然现在这社会上女强人多,可弄出些闲话来到底不好听。再说了,小硕也三十岁了,结婚三年了都没个孩子,也不是个事儿。”
“你又来了。”张秉云皱眉,“前一阵子你若不是催得紧,他们能跑到Q市去?你现在再这样,闹不好他们两个飞出国了,有了孙子你也抱不上。”
陈玉佳自信的一笑:“那不可能。刚她跟你说的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我。”
张秉云皱眉问:“交给你?你怎么处理?”
陈玉佳笑得老脸如花:“这你就别管了。反正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哎,你要做什么?”张秉云眉头皱的更深,“不许乱来。”
“我像是会乱来的人嘛?”陈玉佳揉捏着张秉云的肩井穴,低头弯腰,柔声说道:“我就是想早些抱孙子。你放心,我绝不会干预你工作上的事情。”
张秉云皱着眉头拿起另一份文件,抬手拍拍肩膀上老妻的手,说:“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我还有很多文件要看。”
陈玉佳放开她老头子的肩膀,转身出门,在门口时提醒了一句:“杜医生可说了,九点半你必须睡觉。”
张秉云打开文件,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第二天,张硕正常去公司上班。
因为器械被扣留的事情,那个营销会的计划便被迫做一些调整,以备万一。
原本就很忙,如此更忙。
技术部的高岩和信息部的许华翎尤其着急,因为那些器械还有许多零配件需要现场组装。二十台机器,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时间安排的很紧。
现在技术部真正拆装过这样的器械的也只有高岩一人,其他招聘进来的工程师也只是看过图纸,并没有亲自动过手。
就算需要组装的零配件不是核心技术,那也需要相当的时间。现在离销售会不到六天的时间了,他们就算是加班加点,恐怕也很难完成。
罗总裁的办公室里,高岩焦急的坐在办公桌对面,提醒罗总裁:“罗总,销售会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再往后拖一下时间?现在器械什么时候能提货尚且不知。到时候客商和那些当官的都来参观,我们拿不出东西来可怎么办?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请帖已经发出去了,时间明明白白的写着。现在又说改时间,难道不是自打自脸?”
“二十台器械,光运输安放就要一整天的时间。我带着人组装,最快的时间也要十二个小时装一台。就算从现在开始安装,也只能装六台。”
“我知道,这个问题你跟我说过。”
“现在的问题在于,您什么时候能把货从海港提出来?”
“现在不好说。”张硕皱着眉头,“下午应该会有消息。你现在要做的是确保器械到位后你的手下能立刻开工,以最快的效率完成安装工作。还有,这次你们机械部要加班加点了。”
“那我是不是先安排一部分工程师去场地等着?”
“不用。”张硕摇头,“你们现在需要的是好好地休息,或许晚上可以提货,货一到,你们必须日夜开工。再想找时间休息恐怕不可能了。”
高岩没再多说,点头出去。
张硕的心里自然急躁的很,这个时候他很想给自己老爹打个电话问一声,可还是忍住了。
直到快要下班的时候,张秉云一直没有电话过来,海关那边也没有,邱云峰的电话就更不能想。
张硕看了看腕表,四点五十分,还有十分钟下班。他终是忍不住,拿起了手机给邱云峰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邱云峰的声音沉稳依旧,说的话却是意料之外:“是罗澜吧?你那件事情上面已经批示下来了。事情很严重,省里的领导也说了,必须严办。哎呀,这事儿我也没办法了,弟妹你多多见谅吧。”
挂掉电话,张硕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明明已经跟老爹打了招呼,他也说帮自己问问了。就算老头子说话不管用,或者说没问,那也不可能是这个结果啊!
回过神来的那一刻,张硕拿起手机就要给张秉云打电话。号码拨出去不到两秒钟又立刻挂掉。他不能去质问老爷子,因为他现在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儿媳。难道连一向英明的老爷子也会有这样的偏见?
可是,货的问题怎么办呢?
张硕颓然的垂下头埋在双臂之间,心里像是堵了一把草,杂乱的草尖扎的心窝刺拉拉的疼。
不管怎样还要收拾情绪面对公司的员工,就算再累再无助身为总裁也要撑着。
晚上回到家里才发现罗澜竟然不在家,屋子里黑漆漆的,张硕伸手摁下开关,在柔和的灯光中脱下外套,踢开鞋子,只穿着丝袜踩着木地板往里面走,疲惫的靠在沙发上。
不知做了多久,门锁细微的响声打破屋子里的沉静。
张硕刚坐起来,便看见罗澜提着两个白色的袋子从外边进来。
“干嘛去了,这么晚回来?”他起身上前去接过来,看见识外边打包带回来的饭,便去厨房拿了碗筷来,摆在餐桌上。
“去疗养院看爷爷了。”罗澜说这话换了鞋子去洗手间洗手。
“爷爷这几天怎么样?”张硕把罗澜带回来的香薷粥分成两碗,另外两个饭盒里装的是香煎锅贴,一份韭香虾仁馅儿,一份胡萝卜鸡蛋粉丝馅儿。
“挺好的。”罗澜在餐桌跟前坐下来,拿了汤匙喝粥。
张硕不再说话,只闷闷的吃了一个胡萝卜馅儿的锅贴。
“哎。”罗澜好笑的提醒:“那个是素馅,还是你最不爱吃的胡萝卜鸡蛋。”
“嗯……”张硕这才发现嘴里的食物难以下咽,忙低头喝了一口粥,用力的咽下去,又咬了第二口。
“怎么了啊?”罗澜伸手把他手里剩下的一半锅贴拿过来放到自己的嘴里,又顺手递了个虾仁的给他,“是不是为了那批货的事情发愁?”
张硕冷哼了一声,叹了口气:“我真是搞不懂爸爸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爸爸。”罗澜轻笑,“是你妈妈跟海关署的人说,请他们不要因私废公,不要因为成氏集团的事情牵扯到她的儿媳妇就从宽处理。”
“啊?”张硕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为什么啊?她……她就这么看不得我好?”
“你又错了。”罗澜轻笑着摇头,“她是看不得我好。想让我因此事而被成氏集团辞退,然后乖乖回家给她生孙子去。”
“这……这这……这老太太跟着裹什么乱啊!”张硕气的把手里的锅贴拍会饭盒里,噌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的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这!”
“昨晚你跟你爸爸打电话我听见了,我想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如果真的有人诚心跟我们作对,爸爸那边只打声招呼是不行的。毕竟他的职位决定了他要以身作则,不能粘带太多的商业事务。所以我今天去疗养院看爷爷的时候跟他提了一下。爷爷倒是没把这事儿当回事,觉得事情只要立案,那些货也没有一直扣着的道理。那些器械是合法入关的,该交的税一分也不少,而且成氏集团又是外企,国家招商引资的重点企业,没必要如此为难人家。”
罗澜说到这里停了停,站起身来去拉过张硕,把他摁回椅子上,继续说:“偏巧下午海关署的田叔叔来疗养院探望爷爷,爷爷便顺便说起了此事,田叔叔很惊讶的问,这不是嫂子的意思吗?说今天一大早,嫂子特别关照过,这件事情一定要严办,前些日子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让秉云很生气了,如今又弄出了这样的事情,海关上的人可千万别徇私,否则会让秉云很难做。”
张硕听了这话,越发暴跳如雷:“那爷爷就没说什么?”
罗澜无奈的笑:“爷爷能说什么?毕竟你妈妈也不是外人。难道你让爷爷跟田叔叔说,你妈妈是乱说话的?妈妈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爷爷怎么可能驳她的话?爸爸的脸面往哪里放?”说到底,成氏集团的事情都是不相干的事情,那份工作对罗澜很重要,对张家来说却不值得一提。
张硕无语望天,重重的叹了口气:“这老太太简直就是……好吧,你可以告诉她,那个手术我现在不做了。我们不生孩子了,让她也别想抱孙子!”
“她会逼着我们离婚的。”
“我们不会离婚。”张硕赌气的说,“如果成氏集团这边的事情办不好,我就辞职,然后我们两个出国去发展,我们去法国,或者英国。美国也好,总之走的远远地,我让她儿子都见不到,别说孙子了!”
罗澜心里一酸,忙伸手去握住暴躁的某人,耐心劝道:“别这样。事情还没到这一步。再说,我们走了,我爸妈不得伤心死啊?平心而论,我爸妈对你怎么样啊?”
“唔……”张硕烦躁的低下头,把脸贴在两人的手掌心上,不说话。
手机响了,铃声隔着包包,听起来有些压抑。
罗澜忙起身去包里把张硕的手机翻出来,看见来电显示是梁飞扬,忙道:“是飞扬哥的电话。”
“嗯?”张硕坐直了身子,伸手接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喂,梁总?”
“澜澜,明天你准备五十万,去交上保证金,可以提货了。”
“什么?”张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解的问:“真的可以提货了?”
“是啊。毒贩子被我查出来了,刚刚送到公安局,他们应该连夜审理呢。就算他不招供,事情也差不多了。刚刚这边陆警官跟海关那边打了电话,海关说交上保证金可以提货了。”
心情跌倒了谷底,又瞬间被带着飞上了云颠。
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妙太刺激,让张硕高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罗澜伸手夺过手机,开心的道谢:“谢谢你了,飞扬哥。”
嗯?梁飞扬一下子愣住。这是什么情况?一个男人,哦,应该说是罗澜的丈夫吧,那个叫张硕的家伙,怎么也会叫自己飞扬哥?
罗澜一下子反应过来,拿着手机不知所措。
张硕瞪了她一眼,伸手捞过手机,笑得开心:“梁总,晚饭吃过了吗?”
梁飞扬还没想明白那个叫张硕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儿,又听见他的澜澜开心的笑,一时间心脏有些受不了:“唔……还没,这不刚从公安局出来。”
“那你现在在哪儿,我们也没吃晚饭呢,给个机会让我表示一下由衷的感谢吧?”
“好啊。我在青年路上,这儿有家老菜馆你记得?我在二楼等你。”梁飞扬没来得及多想就答应了,甚至都忘了对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ok。十五分钟到。”张硕说着,拉着罗澜回屋换衣服,然后拎了车钥匙换鞋子,走人。
这件老菜馆开了二十余年了,早就从当年的普通菜馆变成如今的高档私房菜馆,每晚最多只安排六桌菜,多一个菜也不做。张硕不知道地方罗澜知道,两个人一路开车过来果然不到十五分钟。
晚上八点多,客人走的差不多了,二楼的半封闭式雅间里很安静。梁飞扬一个人坐在那里,手指夹着一根烟,华丽的灯光下烟雾袅绕,那张冷傲深邃的脸竟也有些模糊飘渺。
很显然,每晚只做六桌菜的店规在梁飞扬这里没什么作用。
张硕和罗澜并肩一路踩着陈旧的红木楼梯,扶着汉白玉栏杆上楼来,转过一道红木雕花嵌双面绣大屏风,便看见坐在绿植之后的梁飞扬。
“飞扬哥。”张硕亲切的笑着打招呼。来的路上两个人都商量好了,一定要把我好自己的角色,决不能再犯低级错误。
罗澜慢了张硕一步,在梁飞扬打量的目光中落座,并礼貌的微笑:“梁总。”
梁飞扬当然不会问你怎么不叫哥了?之前电话里那一声突兀的‘飞扬哥’被梁飞扬自动忽略,就像从来没听见过。
“你好。我们不是生意关系,就不必如此称呼了。你是小澜的丈夫,我是她哥,不管你是不是比我大几岁,我都叫一声‘张硕’可以吗?”
当然可以。大家都是这么好的朋友,你又这么关心我老公,有什么不可以的?
罗澜微笑点头,又叫了一声:“飞扬兄。”
“嗯。”这称呼似乎更官方了一点。梁飞扬眼睛里闪过一丝晶亮的光,撇过坐在旁边的张硕,低声说道:“我们来的有些晚,菜不能点了。只能有什么吃什么。”
张硕满不在乎的笑,一边拿了茶壶给梁飞扬倒茶。
茶叶是竹叶,汤汁鲜绿清润,罗澜梁飞扬一向不喜欢喝茶,但这家菜馆是中餐,没有咖啡。所以只好选竹叶茶。只是竹叶茶有一点味道张硕不喜欢,罗澜便转头跟服务生要了一碟方糖。
梁飞扬半眯着眼睛看那个清润如茶的男人给‘罗澜’的茶里放糖,冷硬的表情又柔和了几分。
张硕并不急着喝茶,也不关心饭菜,只问:“吃什么无所谓,我今晚主要是想听一听你是怎么搞定他们的。那个什么毒贩……你是怎么找到的?”
“Q市地下那些烂事儿,也就那么点儿。这次是这小子忒不上道,你呀也是糊涂。得罪了人也不知道,被人家栽赃嫁祸,下黑手整你。”梁飞扬说着,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茶,又安慰道:“不过没事儿了。都处理了。只要把那小子交上去,就算是给上头一个交代。他们也没理由再扣着你的东西了。”
张硕跟宁宇好多年的兄弟,自然知道宁家在Q市黑道的地位,只是他这个人官道都不想沾染,黑道更不愿多问,所以出事之后也没跟宁宇说。直到此时梁飞扬说了这话,才明白了几分。于是问:“这事儿跟宁家有关系吗?”
梁飞扬轻轻一笑,摇头说:“这样的事情宁爷现在不管了。宁家的产业大部分都漂白了。不过是之前那些小混混们无所事事,出来弄几个钱花。至于你得罪的那个人,我已经叫人去警告过了,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不过呢……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做生意嘛,都讲究个心平气和,你也别小孩子脾气,动不动就把人家往监牢里整,不给人家留余地,也不好。”
“郭大兴?”张硕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这个混账东西居然还不消停?
梁飞扬点点头,低声问道:“这个人跟这边海关上的人混的都不错。你跟他到底什么恩怨?”
张硕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罗澜则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梁飞扬剑眉紧锁,捏着茶盏的手指泛着清白,似是再一用力茶盏都得粉粉碎。
“飞扬哥,这件事情多谢你了。”张硕再次拿起茶壶给梁飞扬添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心里也畅快了许多。比起之前的无的放矢,此时有了目标,畅快是自然地。
“客气什么,这事儿我也不仅仅是帮你。现在我们的合约都签了,若事情半途而废,对我也是不小的损失。”梁飞扬现在心里想着的是怎么样教训一下那个不知死活的蠢货。那蠢货人不在Q市,要整他似乎有点不顺手。
“飞扬兄。”罗澜似是猜到了梁飞扬此时在想什么,适时地打断了他的思路,“关于郭大兴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好了。”
梁飞扬抬头看了罗澜一眼,原本他对这个温润的看上去有些软弱的男人有些不满的,但此时他纯净而坚定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种感觉似曾相识,让他的心一时间软下去,不忍苛责。他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说:“好。”
饭菜一时间端上来,因为天色晚了,海鲜不新鲜了,所以没有鱼虾扇贝之类的东西。
两个素炒,一个是西兰花彩蔬丁,颜色绚丽,颇有五彩缤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