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悄悄的一片,除了熟悉的消毒水气味,她便什么也感觉不到。她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反反复复都是同一个片段。
在一片绚烂的小苍兰中伫立着一栋白色的洋房,她和许朗泽并肩坐在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前。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看着窗外的夕阳和大片大片的小苍兰。暖洋洋的橘色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时间仿佛就此停住。
一周后,安雅菲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醒来。病房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看到她醒来急忙上前检查。然而,她看到她的嘴唇不停的张合,却一个字都没有听到。最后,护士惊慌着叫来了主治医生。
后来她终于明白,她的耳膜震破了,她的右腿又再次骨折,能不能再愈合已经成了一个未知数。总而言之,她成了一个残废。
许朗泽的葬礼办的很匆忙,她甚至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他留给她的只是一座冰凉的墓碑。她坐在轮椅里,伸手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和他的名字,手指传来阵阵凉意直达心脏。
“是你吗?”话未出口,便落下两行热泪。
她不敢相信,那个神情漠然的男子,那个吻去她嘴角奶油的男子,那个亲手放弃她的男子,那个说带她远走高飞的男子,真的,真的就在这里吗?变成一捧灰烬永远的留在这一方小小的坟墓里?
可是,她依稀记得,他将她护在怀里,将她拖出车外,最后在爆炸的一瞬间将她护在身下。所以,他死了,而她,还活着。
她觉得她的心脏已经发生了病变,它有时疼,有时不疼。疼的时候比上次发生那件事还疼;不疼的时候就好像已经随他一起死了。
“许朗泽!你又食言了!你这个混蛋,混蛋!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你解释给我听,为什么?”她捂着胸口缩在轮椅里。视线正对上他自信的笑颜,她看着他,他笑的自信洒脱,她哭得撕心裂肺。
程家隽穿着黑色的西装,走到她身边蹲下,拿出纸和笔写道:“菲菲,节哀。他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她扬起头艰难的呼吸着新鲜空气道:“我想他,很想很想!我想再见他一面,想再摸摸他的脸,想再感受一次他的拥抱,这一切是不是再也不能实现了?家隽,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不想他?怎么才能不难受?怎么办?怎么办?”
程家隽神色复杂的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安雅菲的世界总是静悄悄的,只有梦里才会感受到那久违的声音,她一直惶恐,惶恐有一天自己终会忘记他的声音。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在游艇上对她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梦想长大后做个渔夫。每天划着小船出海打渔,有时满载而归,有时一无所获,但是可以在大海里畅游,自由自在。”他还说“如果死后,我希望我爱的人将我的骨灰撒在大海里,无论她在哪里,我都可以陪着她。”
程家隽陪安雅菲来到许家,之间原本富丽堂皇的别墅瞬间失了颜色,连花园的花朵都没了生机。
得知许朗泽的死讯后,许晋便瘫痪在床。许欣可和许欣慧也匆匆从美国赶回来,见了许朗泽最后一面。而就不见人影的徐朗达竟然回到许家,一改往日的纨绔,开始承担起许家男儿的责任。
廖雪梅穿着素色的长裙,像一个幽灵站在角落里。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她看着坐在轮椅里的安雅菲,又爱,又恨,又心痛。所有的感情都化成两行热泪。她张了张嘴,忽然想起她已经失聪,转而看着她身后的程家隽道:“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程家隽向她点点头道:“伯母,我们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得到您和您家人的同意。”
廖雪么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许朗泽先生生前曾经对菲菲说过,希望在死后将自己的骨灰撒进大海。希望您和您的家人可以同意,将许朗泽先生的骨灰……”
“你休想!”一道尖利的声音突然打断他的话。
廖雪梅和程家隽都朝一旁看去。安雅菲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许欣慧,许欣可站在她身边扶着撑着拐杖的许晋。
安雅菲摇着轮椅到许晋面前,她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道:“许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