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坐在沙发上道:“晓琪,如果原有的市场上已有市场领袖,而我们提供与苏富比一样的服务,意味着触犯了市场领袖法则。”
“市场领袖法则?”
他点头对她道:“对,许多人们认为市场的关键,是说服他人拥有一件更好的产品或者能够提供更优质的服务。这就错了。如果市场份额较小而因此需要与大的公司进行竞争,那么我们的市场策略就需要深入考虑并作出调整了。因为这么做已经触犯了市场的领袖法则‘LawofLeadership’。”
“照这样说,拍卖行的主意是不能做了?”游先生插话进来道。
李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不,还有其他方式,就算不是市场上第一个,也不是Leader,创造一个新的市场类别。”
他放下咖啡,“有一道著名的题目,一艘小船和一艘大船在海里相遇,有可能会发生战斗,小船如何活下来而且要击败对方?试问是要比它大、比它好,还是要与它不同?”
“自然是不同。”游先生说道。
苏晓琪点头。
他看了看两人道,“我知道,你们都会说:要与大船不同,但商业世界中的现实却是,大家都挤在一个成熟的领域里面竞争。”
“在这道题目里,小船是初创公司,大船是行业中的巨无霸。我们通常喜欢用一种思维去寻找方法——别人这么做成功了,我也要跟他一样,但我比他更努力,比他更优秀,更快更好,而这条从思维角度看最简单的路,从结果来看,却是最难的。”
她看向李维道,“那应该怎么做呢?”
“新市场破坏策略。”李维说道,他用手托起一个苹果,道:“首先寻找一个最适合的战场。在该市场中创造出一个新的类别的市场成为第一个。”
她微微沉思说,“俄罗斯有不少文化艺术瑰宝,而巴黎艺术学院有不少优秀的艺术作品,俄罗斯人首先对俄罗斯的艺术品感兴趣,而那些俄罗斯侨民的作品,目前来说是一个空白领域,这样我们就不会和苏比富和佳士德处在同一条线上。”
“李维,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她问他。
“这个想法还不赖。”
他们说干就干。立定主意后,制定计划,为了避免吸引到投资者的注意力,意味着要独力承担。苏晓琪担负了全部的艺术品寻找与鉴定的工作。
第一次拍卖于三月后举行,总计600件拍卖品,但情况并不理想,来到这里的客人多半是来看热闹的。
拍卖品连一半也没有卖出,损失了600000。
游先生知道了情况,手上的生意忙完后,他就过来看了看,道:“毕竟是新生事物,大多数人对它还不熟悉。”
“晓琪,你们还要继续吗?”
她沉默了一下,问:“你怎么看?”
指的自然是李维。
他分析了一下,“传统的进入并占据人们头脑的方法是Money。传统公司利用Money来建立产品生产和服务的机构,或者利用Money来举办新闻发布会、参加展览会或者进行广告宣传等,这是一种解决方法。”
可是,他们要从那里弄到这么一大笔钱?
建立这样的宣传攻势需要Money,即使在网络上进行宣传或透过新媒体不采用传统的方式,公司运作也需要费用,前期后期费用都要钱。
苏晓琪很清楚目前的处境,李维非本地人身份在这里银行筹不到款,而且他的信用成了一个问题。现在是该由她出面的时候了,“如果需要资金,我去借。”
她放下杯子说,“我负责钱的事情,以及找画买画。李维,你负责制定市场计划,收集信息。”
苏晓琪给自己手指戴上了一枚戒指,去拜访大街上一位认识的银行家。谈论借款还款,对她来说可是一件生疏任务——这通常是男人的事,她本来是负责找画和卖画。
年轻女子走进对方的办公室里,坐下道:“先生,我想向您借点钱。”
他坐在皮椅上意昧不明地笑了起来,“宝贝,假如你需要一套新衣服或别的什么,我很乐意效劳……”
“我要借800万。”她倾身对他道。
银行家的笑容消失了,他咳了一声,“你说笑话吧?”
“没有,先生。”她倾身道,“我们在策划一场拍卖会,有很多尊贵的客人想从我们手里购置艺术品,所以你不用担心投资收不回来。”
银行家蹙眉打量着她,“小姐,你是认真的吗?”
“货真价实。”
银行家摇晃着他的脑袋,“你这是在要求我在毫无保障的情况下借给你800万,绝无可能。”
“您可以持有一套房产抵押权。”她倾身向前,“况且我们已经有预定者了,您有安全保障。”
银行家心里掂量她提出的建议,笑着说:“你瞧,你很有胆识,不过我没法向我的董事会解释这样一笔贷款。”
她笑眯眯地戳穿这句谎言,“我打听过您没有董事会。”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胸前,“你有情人吗?如果你要辆车子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她转动着手中的戒指,“我结婚了,先生毕业于文学院,是俄罗斯今晨报的主笔。”
银行家开始变得正经起来:“那我就跟您实话实说了吧,退出拍卖行业。”
“什么?”
“您不具备驾驭它的条件。拍卖行,那是苏富比和佳士得的地盘,不是女人呆的地方。”
“那女人又该去那里?”
“为什么不换个轻松点的来做呢?”他道,“比如让你的丈夫养着你?”
“您是说,女人应该怀孕,整天缩在厨房,光着脚丫在卧室里?”
他坐在椅子上道:“女士,您手里的项目可不是什么女人玩的游戏。像这种规模的项目是男人的游戏,女流之辈充其量只能玩玩收藏之类的小游戏。”
“对不起,先生,耽误您的时间了,再见!”
苏晓琪出了办公室,到街上一家一家去拜访银行。
当她向第一家银行的经理解释了设想后,他语气冷淡地说:“恕我给您一个最好的忠告:传统上那是苏富比和佳士得的地盘,最好还是扔掉这念头。”
第二家银行,经理恭敬有礼地对她说:“我们很乐于帮助您,小姐。不过,您的那套想法行不通。”
第三家银行,大堂里的沙发上斜坐着一位投资经理,他懒洋洋地直起身,对她说,“其实小姐,我有个建议。”
“请讲?”
“你现在手里有多少流动资金?”
“二百万。”
“二百万能干很多事情,如果您懂得如何来使用它的话。”他看了看表,“我马上有一个约会,不知是否能够邀您共进午餐,我们吃饭时再详谈?”
“当然可以,那样很好。”
“那么等会儿开车来接您怎么样?”
“好的。”
他准时开车接了她,一块前往海滨餐馆。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来,苏晓琪说道,“非常感谢您。坦率地说,您给了我多么大的勇气。”
“不用谢,”男人坐在位子上说,“您知道吗,我们完全可以携手合作,赚很多大钱。”
“我们吗?”
他勾着身子,表情兴奋,眼睛滴溜乱转,“是的,宝贝,我很高兴您来找了我,您可以在这座城市里开一家妓院,我敢肯定没人比我们赚钱!”
“您说什么?”
“听着,现在的客人喜欢操上流口音的姑娘,不如我们凑足七八个姑娘,然后开始培训,提供独一无二的……我们就……”
苏晓琪蓦地站起来,差点儿用酒水泼他一脸,拂袖离去。
走到街上,苏晓琪看着来往的行人,自己刚刚去拜访的银行,对设立这样的一家拍卖行不感兴趣,莫菲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提供的保障还不够?
苏晓琪回到宅子里,向李维询问情况,他对她说,“大概情况我猜到了,除非有可靠的保障,没有一家银行愿意贷款给你,银行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完整无缺的谈判对手。”
她仔细考虑之后,重新准备了一番,进了一家商业银行。
大厅前台的一位经理看见她,走了过来,对她道:“您好,小姐。有一位先生告诉我,如果有一个黑发黑眸的姑娘来这里来就告诉她:她的店里有一些鱼,都游来游去,可那条浅蓝色的不见了,本来和另一条鱼在一起的,可是不知怎么的,顺着水流到别的地方去了,没再回去。他很担心那条鱼,因为这种鱼总是成双的。”
“那位先生说,如果您同意,他就把鱼带过来。”
他把这话对苏晓琪说一遍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您可以再说一遍吗?”
对方回答:“这是一种深海鱼,游动的时候从不在海湾停留,我也不太了解他话里的东西。”
这话的意思,大概只有她听得懂,她吓一跳,等等,艾伦这么快顺着珠宝线索找到俄罗斯?不,他不会在这里。珠宝虽然流出去了,但交易过程是保密的。更何况,她的身份履历档案记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了……他应该还不确定她到底在那里,或许是找过她,如何去找一个世上已消失的人呢?更何况他已经和凯瑟特订婚了。
她随即对他笑笑道,“先生,我不太明白你话里的意思,我没有开鱼店,要知道黑发黑眸的姑娘总有那么几个,您是不是把我和谁搞错了?”
经理躬身道,“那真是抱歉了。”
“没关系。”她说着起身,出了门,走到街上。
她来到一条街巷,对着橱窗玻璃,看了看自己的侧影。然后进了繁华大街上的一家女子美发厅,她吩咐理发师把头发剪短,发丝烫成卷状。就在做头发时,无意中听到隔壁包厢里的一段谈话。
“……明天,阿尔莎.萨菲娜小姐要下榻饭店。”
“她准备去城里走走,你不知道,她除了时尚,还喜欢古典。”
阿尔莎.萨娜……她撬开记忆搜索着关于这个名字的资料,阿尔莎是俄罗斯人心目中的音乐界小甜甜,她还有个俄罗斯阿尔塔伊地区省长父亲,她的音乐才能人极为震撼,一曲“Solo”参赛全球观众达2.6亿的欧洲歌唱大赛(ESC)夺得第二名,这首单曲销量打破了俄罗斯的历史纪录。
她要与阿尔莎.萨娜制造一场偶遇。
苏晓琪到时装屋和蒂莫时装精品店,请服装设计师为她量体做衣;接着去约瑟鞋庄物色鞋子;去名衣店买了一件披风。出来的时候,即便最近见过她的人,也不一定能一下子把她给认出来了。
翌日,下午一点,苏晓琪来到那家宾馆下面的高档音乐咖啡厅,不出所料,阿尔莎出现咖啡厅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翻阅着一本书。在阿尔莎。萨娜准备离开时,苏晓琪起身走了过来,手里刚好拿着同一本书。
她来到阿尔莎身边,“《TheSecretTown》,我也正好在看这一部小说,瓦季姆.帕诺夫无疑是俄罗斯最棒的小说作家之一,他的语言朴实,见解幽默,能将原本非常疯狂的幻想,转化奇幻的风格,给那些充满幻想的人物和场景注入生命力,使得每个人物都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阿尔莎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微笑说:“是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阿尔莎小姐,我很喜欢那首Zimniy,我听过你的《爱琴海》,仿佛置身于一片汪洋,疾驶过的帆影,伫立着一位女子……”她回忆着昨夜读过的关于阿尔莎的音乐唱片道,其中有很多词曲是阿尔莎写的。
阿尔莎侧耳听着,“是么?那首曲子正好写的爱琴海一位坠海的女子。”
“我也喜欢听你的《卡拉蒂》,听你的卡拉蒂,我仿佛看见中世纪街头的车马之声……”
“我写的正是十六世纪街头夜行的法国贵族。”
聊天的过程中,她看得出阿尔莎眼眸弯弯,心情愉悦。
苏晓琪与她谈了一会儿,提议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她们去了一家高级餐馆里,坐在里面用餐和闲聊,从音乐聊到古典文学,气氛非常好。
阿尔莎谈在用餐中对她道:“你不知道我有次赶往伦敦举行音乐会。由于大雾,机场关闭了,他们只好用汽车把我们送到阿姆斯特丹的机场。负责接待的那位先生解释说,他们为我们包租的是一架小型飞机,带上乐器就不能带行李。到达伦敦时正好赶上音乐会开始。乐队只好穿着牛仔裤,运动鞋登台演出。”
苏晓琪接着笑起来说,“我敢说观众喜爱那样。”
她们不出几天已成了一对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