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着国外的报纸,密密麻麻的英语,其实还有些单词和词组不太熟。
是国内新闻,说皇甫家族老大被砍,暴尸街头。
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叶子。她愉快地说:“来我家吃饭吧,我妈做了红烧肉!”
“我在机场呢。”
“干嘛去?”
“温励叫我去米国。”我问:“想要什么?”
“那你还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回不来了似得,心里怪怪的。
在叶子的强烈要求下,我没有按时起飞。
一直等到她跟梁正则跑来。
带着许子衿。
他还得坐轮椅,但身子骨明显硬朗许多。
“姐,”他叫我,样子很谨慎,“你还回来吗?”
“不知道。”那个爸爸病危,我要去看他,意味着我被温励的家族发现,那我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
但想起上次过去的经历,我有点怕,还有点陌生。
叶子陪梁正则出去抽烟,只剩我和许子衿。
我问:“病好点了吗?”
“好多了。”他纠结又可怜地看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姐,要是以后一辈子都这样,那我真的太难受了就。”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对这件事也没有一个合理的想法,“按理说也该原谅你,心里却总是卡着根刺。可能不把对方当家人的不是你,而是我。”
“姐……”
“所以今后别再把我当姐姐了,我可能没办法再像以前那么对你。”也许阿狸说得对,“彼此都有芥蒂的关系,你觉得亏欠,我觉得难堪。其实就算是真正的亲人,肯定也有完全对对方绝望的时候,只是他们都没说。”
“我那天会生气,其实,只是因为你在我心里一直很纯很美好。”他握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结结巴巴的,就像他每次做错了事情,“我总觉得我姐应该是个有骨气的人,我姐夫应该很爱你。没有这样那样的因素,你能理解吗?”
“能。”
他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却做不到。要纯洁要美好,如果我没被温励家弄丢,大约还是有可能的。
他想得太简单了,真是还小。
这时,温励下来了。
他刚在飞机上问工作,现在可能是觉得太久不来,有点纳闷。
他走过来,问我:“可以走了吗?”
“嗯。”我对许子衿说:“接下来好好生活,好好学习,如果缺钱可以打给我。”
“支票已经送到贵府。”温励不等许子衿说话,便冷淡地开口,“也请替我感谢令尊抚养我妹妹长大,日后如果有事,请直接联络我。”
这就等于告诉他我不会回来了。
我也傻了一下。
许子衿立刻说:“我不要钱。”
“奉劝你。”温励已经开始发脾气了,他只是比较有礼貌,但看着许子衿的眼神,十分地不客气,“一味的追求骨气,只会令自己看起来无情无义。当你令别人为你付出全部时,你没有资格再斥责她做得不够完美。”
许子衿并没有因为温励的不客气而生气,只是很诚恳地说:“真的对不起……但是姐……”
“她没有怪你,相反始终很感激你们全家,我们家族也非常感激。”温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希望你可以引以为戒,我们家族也会随时帮助你。”
梁正则和叶子也回来了。
温励和梁正则看着对方,双方都有些不客气,但还好没有起争执。
我跟温励一起上了飞机。
飞机慢慢爬升,我的心情也越来越不好。
闭目养神,很久之后,听到温励说:“你在生气?”
“嗯。”
“我确实很生气。”他淡淡地说:“但之前考虑到你还要与他们相处,就选择了忍耐。”
“子衿他没有错。你要是在叶子的事情上向着阿狸,那我也没什么好说。”
“你跟他谈得拢只是因为他尊重你,这样做简直就是在冒险。”温励淡淡地说:“所有人里面,于情于理,我都只需要向着你。”
“你已经做好准备当我哥哥了?”他比之前更冷静了,这让前尘往事都像梦一样。他曾给过我的温柔与体谅,就像来自于另一个人。
“嗯。”
“我也做好准备了。”我说:“当你妹妹。”
“嗯。”
我闭起了眼睛,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正在看着我。也可能是我误会了,那只是打开的遮光板,只是窗外云层透出的光。
飞机在jfk机场降落,接机来了五台车。
温励牵着我的手下了飞机,保镖清出通路,没有一个是我熟悉的人。
温叔叔站在车旁,让人不寒而栗的五官上,露着精分般的温和笑容。
他太太的手挽着他的手。
高贵而华丽的人们。
我们走过去,温太太迎了上来,朝我张开双臂,脸上挂着灿烂至极的笑容:“joy,欢迎回家!”
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让人绝望的爱和危险的关系。
最爱的人,是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