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道。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挑挑眉,也看着我,不怒自威,压的人喘不上气。
“……宁纯然。”
“怎么写?”
“‘宁可’的宁,‘纯洁’的纯,‘大自然’的然。”
“你最好不要骗我。”男人笑了笑。
“……”也得我敢骗你,你们可是真正的黑社会。
男人朝黑鹰的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点点头,朝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而我,则艰难的迈动我受伤的腿,被他们像犯人一样押送到手术室门口等待。
夜渐渐地深了,春日的夜晚有些寒冷,空荡荡的走廊里凉意弥漫着,不一会儿我便冷得打了个哆嗦,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那个身形颀长的帅气男人:“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我回家?我家里人会担心的……”
“你说呢?”男人挑挑眉。
我识趣地不再说话了,盯着淡绿色的地板砖一动不动,连脑子也开始迟钝起来,只是觉得冷,浑身都冷,搓了搓胳膊,瘪瘪嘴,实在不明白自己今天是遭了哪门子罪。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连那人做完手术送回病房,我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明亮的天光从阳台上洒进来,阳台上种着的三角梅在这样的阳光下,脉络清晰可见,叶子散发出的芬多精与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显得有些奇怪。
我这人起床气特别重,被人推醒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要发脾气,可是看到眼前的人是昨天那个叫黑鹰的人的手下时,我的气焰立刻就消失了,乖顺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老大再过一个小时就要醒了,你赶紧下去买早餐。”对方冷着一张脸,不悦地说道。
纵然我心里也不悦,我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为难地掏了掏衣服口袋,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没钱。”
一声轻笑传来,依旧是昨天那个身形颀长的帅哥,他大步走向我:“没钱?嗯?”
“真没钱。”昨天身上仅剩的钱都坐出租车用掉了。
男人掏出他裤袋里的钱包扔给我,见我眼前一亮,淡淡地警告了一句:“你要是敢跑,你就死定了!”
我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
走出医院的时候我愤愤地掀开了钱包,钱包中躺着几十张百元大钞,另有数十张银行卡,土豪啊土豪,我还真想携款逃跑,可惜我还真不敢!
提着早餐回到医院的时候,顾先生已经醒了,我走到他身前将早餐递给他的时候,半路伸出一只手,拿过我的早餐,戏谑地说道:“你不知道刚刚做完手术的人是不能吃东西的吗?”
我在心里默默地用刀子将他砍杀了千百遍,然后将钱包还给他。
这什么人啊,就算我不是你大哥的救命恩人吧,好歹我也是个无辜的路人甲,无故将我扣押在这里就算了,还将我当成免费的劳役来驱使,跟气愤的是,我自己都没有吃早餐!
“梓淳,别欺负人家小丫头。”床上的正主说话了,一个淡淡的眼神扫了过来。
安梓淳立刻收起了那副戏谑的神色,对他说道:“这丫头怎么处理,全凭大哥吩咐。”
床上的人将我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会儿,说道:“先留在这儿吧,有什么事你等下再报告我。”
“好,大哥你安心养病,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临走的时候,安梓淳朝我眯了眯眼,那一眼警告意味极浓,我心里打了个哆嗦,做出一副乖乖兔的模样不再说话。
黑鹰和安梓淳都走了,剩下的十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守在病房外。我坐在小板凳上,垂着头,接受着他目光的凌迟,不敢开口说话。
“我姓顾。”
“顾先生你好。”我点点头。
这一整个上午都这么沉默了过去,中午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抬头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你现在很急?”
“还好……”老爸不在家,陆莺估计不会管我,陆修肯定也不会,在学校,逃课是我家常便饭,老师估计也不会在意。
他伸手想去倒杯水喝,可惜杯子放的太远的,一时没有拿到,我赶紧走上前帮他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中。
他皱了皱眉,伸手按铃。
护士很快就跑了过来,看了一眼挂瓶,见不是挂水的问题,便殷切地问道:“请问顾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送她去骨科看看,她的腿好像受伤了。”
“这位小姐,这边请。”护士淡笑着看着我。
“不用不用,我的腿没关系的,还能走路。”我赶紧摆手。
“帐算在我头上。”他说完这句话后,将手中的水杯放下,拿了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
腿去骨科看过了,也拍过片,没什么大碍。医生只是将伤口包扎好后开了些消炎药,嘱咐我这几天多过来换药。
正当我以为那位顾先生醒了,我也可以走了的时候,医院门口的两个黑衣大汉拦住了我。我敢怒不敢言,默默地退回到了顾先生的病房。
可能是重伤比较疲惫,顾先生又睡着了,我愤愤地在旁边喃喃自语:“还穿着黑衣,你以为是日本黑社会啊,干脆穿一身黑西装,头发上搞个卷毛,戴个黑色墨镜,手臂上搞个刺青,再砍掉一截小指头算了!最好再来一口卷舌音!”
不期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直直的射向我,吓得我浑身一抖,立刻谄媚地笑了起来:“呵呵,门外那些帅哥一个个好威武啊!”
他又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我松了一口气,僵直着身子坐着,半个小时之后,浑身才松懈下来。做出一个掐他脖子的举动,嘟哝道:“中国对热兵器的控制不是很严么?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使用热兵器,果然是不折不扣的黑社会坏蛋,祝贺你早点关进局子里!”
他居然又睁开了眼睛。
我吓得浑身一抖,尼玛你睡不睡啊?不睡你别逗我玩好不好?这是要吓死我么?
“呵呵,”我谄媚得脸都快扭曲了,“我给你盖被子,呵呵,盖被子,空调太冷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手从他脖子上移开,没想到到他却快如疾风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疼得我龇牙咧嘴。
“你想干什么?”他冷声问道。
“老大我错了,我没想干什么,我真的只是想给你盖个被子。”我可怜巴巴地挤出两滴眼泪。
“盖被子?”他阴森森地反问。
“真的是盖被子……”我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人就不是我能惹的。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解除了我的危机。
顾先生喊了一声进来,从门外走进几个警察,为首的一个一见到他便浮起友善的笑容:“让顾先生受惊了,这一块的治安最近真令人头疼,不过顾先生放心,我们身为人民警察,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无辜市民受害,我们一定会在三天之内将凶手缉拿归案,一周之内将那帮为非作歹的黑社会分子一网打尽。”
我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警察先生,你们有没有搞错?躺在床上那一位才是真正的黑社会分子好不好?不带这么颠倒黑白的!
“何局长真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民公仆,身为A城的市民,我感到很幸福。”顾先生露出一个客气而疏离的笑容。
“哪里哪里,平日里还不是多亏了顾先生的关照,我们做这些是应该的、应该的,”何局长呵呵笑了起来,“顾先生好好养病,有什么事情随时吩咐,你是我们警察局的好朋友,是这次见义勇为的大英雄,我已经联系了A城的记者,要是你方便的话,过两天就来采访你。”
“不用了,既然身为警察局的好朋友,我还是低调些好。这些年若非何局长的照应,我顾某又怎能在这A城‘安居乐业’呢?”顾先生伸出手与他握了握手。
何局长吩咐几个警察把鲜花和水果都放到桌上后,便离开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我满腹疑惑,低头坐在一边不说话。照理说,顾先生才是个坏蛋啊,为什么警察要说他见义勇为?这件事摆明了就是个普通的****追杀未遂事件嘛,警察局的人犯得着为此把对方给赶尽杀绝了么?
室内一片寂静,自从何局长走后,顾先生就没再说话,只是拿着旁边的报纸在聚精会神地看着。
“重伤的人应该多休息,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地开口说道。
说实在话,我有些怕他,这人一看就是从枪林弹雨中过来了,身上不自觉地带了一种不怒自威的冰冷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他将手中的报纸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果然闭上了眼睛。
我松了口气,看来这人不难相处嘛。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小心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凑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瞧了几分钟。
这个顾先生长得倒是挺英俊的,比韩国的那些棒子明星的五官精致多了,可惜皮肤是小麦色的,使得他精致的五官倒是不怎么凸显。
不过我主要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到底睡着了没有。
我伸手在他的脸上晃了晃,做出要掐他的样子,见他毫无反应,我才放下心来,挪到一旁的水果篮旁,小心翼翼地开始拆塑料袋。
塑料袋摩擦时发出的声音清脆而响亮,顾先生一下子便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地望向了我。
“我……我给你削个苹果……”我低头,有些讪讪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