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伊在步从容面前从来不谦卑,从来都是有话直说,毫不客气。
瞅了一眼朱古华,也就瞅了一眼,自顾地将药箱放到了桌上,李源伊说道:“当初给你诊脉,你中毒已深,二来乱用了药,是药三分毒,可以说是毒上加毒。当时我什么都没说,不是解不了,而是代价太高,我觉得为你付出这个代价不值得。”
是药三分毒,步从容何尝不知,何况瑞清给的那些药还是狼虎之药,虽然当时请的都是一些乡下的大夫,其中却是不缺乏一些有眼界和医术的大夫,但是看得出有什么用,明知是毒,他不得不靠它们来续命。
李源伊在那里配起药来了,手上不停,嘴上也没停,继续说道:“是毒也罢,如果不是那些猛药给你续着命,你也等不到我改变心意。”
接下来就只能听到器皿碰触的声响了,步从容和朱古华都没打搅李源伊配药。
几十种的瓶瓶罐罐,或是粉末或是液体,或是药丸,李源伊把握着药量,将它们逐一倒入容器中。
瑞宁在过了片刻后端着水壶和碗来了。
李源伊倒入最后一味绿色药汁,那容器里立即冒出了一股黑烟,紧接着容器里的糊状不明物不停地冒起了泡泡,在瓷白的容器里,黑色的不明物那是分外的恶心。
李源伊将装着不明物的容器放到了瑞宁带来的碗里,热水一冲,兹巴兹巴的声响,冒出来的热气还他娘的是绿的。
搅拌着碗里的东西,李源伊将婉递给了步从容,“喝了吧。”
瑞宁,步从容,朱古华的面色都不大好看,这漂浮着一层油渍般的绿色恶心东东,说它是药吧,更像馊水好不好,而且还是在阴沟里,连苍蝇都能毒死的那种馊水,这气味也很是古怪,不大好闻。
李源伊不在意众人的神色,解释道:“其中加了我族珍贵的一味药,这味药这世上已经没人知道配方,成了孤品,用一次少一点,我族中的存货也不多了,如果不是看在你救了建州,还算是个好官,我还真不打算给你用。”
李源伊停顿了下,又说:“我当初以为你会把建州的那些病患赶尽杀绝,毕竟治疗的药不便宜,救救那些达官贵人还好说,平民的价值还比不上其中几味药,就算你的意思是想全救,我想朝廷也不会那么做。”
步从容和朱古华的面色都凝重了下,尤其是朱古华,作为这件事的决定者,他心里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事实虽然伤人,但事实就是事实,她猜对了。文武百官的讨论结果,就是放弃掉大多百姓,但其中的原因,不仅仅是药材的价格高。
“当然,其中并不是价格高那么简单,那些药材的产量都很低,不可能立马就收集到所需的数量,为了事态不继续恶化,清除掉病患是最简便的方式。”
李源伊替他们把话说全了,如果不是事情突然起了变化,第二天,步从容就会宣布从都城传来的旨意,将建州中的病患清理掉。
可以说建州的运气不错,旨意迟来了一天,让建州有时间来了那么一场变故。
“当时我就决定了,如果你能救下建州的百姓,那我就救你一命,只能说你命不该绝,上苍帮了你一把,那我就履行承诺,救你一命。喝了吧,良药苦口。”
李源伊递了递药碗,步从容接过去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药汁虽然恶心,步从容憋着气,也就一口灌下去了。
朱古华咽了口唾沫问道:“感觉怎么样?”
古怪粘稠的味道,步从容想吐,硬是咽了下去,药汁顺着食道滑下去,那滋味,那灼热感,步从容的脸绿了。
一手拿碗,一手捂着肚子道:“我想……我肚子痛……”
步从容话说得委婉,除了李源伊,其他都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
“恩,药效发挥的很快,带他上茅房吧,把毒都给排出来就没事了。”
哦,肚子痛,原来是想上茅房呀。
当下步从容就让人扶到茅房去了,这一呆就是一天。
李源伊那话说的轻松,这茅房一上,可是差点要了步从容的命,这一天,步从容就都待在茅房里了,那茅房百米内,无人敢靠近,只有一位士兵,为了防止步从容一时无力掉进茅坑在外看着。
因为实在太臭了,步从容腿脚发软,还差点被熏晕,他是没办法没的选择,其他人有的选择,离茅房是越远越好。
直到太阳西下,步从容才半死不活地让人给扶到房间里来了。
面容那叫一个憔悴呀,本来就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样了,这一折腾,半只脚要进棺材了,好在嘴唇有了点人色,也想喝粥了,他不冷了,房中不需要火盆了。
躺在床上,这幅狼狈样,见到又过来的朱古华,步从容笑了出来,“微臣这条命得来不易呀。”
“可不是,那泻药真猛。”
气氛算是缓和下来了,能开玩笑,就表示步从容又活过来了。上完茅房,步从容确实通体轻松,虽然无力了点,精神好了很多。
“陛下亲自走这一趟,不仅仅是来见微臣最后一面的吧?”精神好了,步从容开始了之前没时间问的一些事。
朱古华点点头,“来见你是一件事,另外,我还带了几名司巫过来,建州经此大难,必定积累了不祥之气,司巫祈福驱邪还是必要的。”
“另外,经过百官的协商,我国该有所动作了。”
“陛下的意思是?”
“当年因最高巫女得罪护国灵兽,为了平息灵兽的怒气,先帝取缔了国内巫女之职,使得国内的巫女不是出走他国,就是销声匿迹,然而即便如此,灵兽依然归隐山林,不再守卫我国,直至今日都不曾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