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在正式演出之前所要走的“过场”一般,是这些人,有这些事,但是却没有具体的内容,打探不出来窦建章的好坏……
开始时花恨柳将这一番感觉说给了杨简听,不过杨简听后觉得这件事未免太不可思议了,无论是谁想要操控这么多的人来共同演好一出戏,无论之前演练的多么熟练,在他们几人面前也都不应该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然而当花恨柳将这番猜测再说给牛望秋与佘庆后,他二人却根据自己各自遇到的一些事情向花恨柳的猜测一一进行了印证,结果大出他们意料——似乎花恨柳所说的,很有道理。
“便如我遇到的一位妇女,她言之凿凿地告诉我窦建章杀三名长老的时候她也在场……”
说到这里,佘庆微微垂头尴尬道:“在遇到她时,我接连被七八个人回绝或者无视了,所以遇见这名妇女的时候心中希冀非常,又听这妇女说她亲眼看到了那日情境,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花恨柳此时也唯有苦笑以对了,若是有人专门安排了这样一出戏给他们看,那么戏结束了之后这些人自然也就收工走人了,再去找人责问怕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当日杀人时正是窦氏一族族内的议事,那名妇女不过是寻常人一个,又怎么会有机会去进得窦氏一族的内部?再说了,若是有人知道她曾经看到过什么,恐怕这时候这妇女早就是死尸一具了,又哪里还有机会与佘庆答话?”
“我问到的情况与佘庆并无二致,现在回想起来,那分明就是故意等着我们问上门去的。”牛望秋也连连摇头叹息道:“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栽了跟头了……”
“如此看来,也便只有我这里的话有些作用了……”花恨柳轻叹一口气说道,不等众人问,他便将与窦建章的对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不过将最后的两句话故意忽略了。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他并没有否认?”佘庆一边听一边揣摩两人在当时境遇下的心情,但无论怎样想,这话语中窦建章所表现出来的都似乎是一种认命的情绪了。
“实际上,这便完全当做是他默认罪行的回应便是了。”牛望秋的结论虽然与佘庆稍有出入,可是两人却将这事的基本定调决定了下来,而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商讨这处罚结果了。
“关于这件事……”正要开始商讨怎么处罚窦建章,杨简忽然表示自己有话说,等其他三人均表示没有异议后她这才说道:“说起来,若不是因为同盟的关系,我们是没有权力来处罚别族的一族之长的吧?”
“别说是一族之长,便是一名普通的族人,若是触犯了族里的规矩,外族也不能插手去干涉。”牛望秋点点头认同了杨简的说法,也知道她此时要说的话必然是为接下来真正想说的事情做铺垫,所以解释之后并不追问,而是与众人一起静等着雨晴公主的下文。
“我熙州与相州结盟,是在杨氏一族与他窦氏一族结盟的基础之上进行的,若是因为处理这件事情不当,整个相州也都会不再与熙州相好,更危险的还是转向其余势力——如宋季胥处,这样的话对于熙州而言便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不错,确实是这个道理。”花恨柳点头,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听杨简继续说下去。
但是也就在此时,杨简却似乎显得底气不足了,迟疑着看了对面三人,尤其是看花恨柳的时候更是像是求助一般。便是这个眼神,让花恨柳轻易便捕捉到了杨简究竟想说些什么。
不过,他知道了却不代表着不需要杨简说出口来,杨简说出口来也并不能代表他一定会答应。
所以,他目不转睛地与牛望秋、佘庆一样,盯着杨简看,不催促,却也不接话。
“我是说……我们能不能对他的处罚……轻一些?”不见花恨柳来替她说话,杨简也唯有硬着头皮将话说出来了,一说完她便深垂下头去,似乎也担心因为自己的这一番任性话招来其他人的不满。
“你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牛望秋与佘庆两人都不说话,甚至是连赞同或者反对的态度都未丝毫显露出来,花恨柳轻声叹口气,心道这件事也就只有自己与杨简说才有可能“说得通”吧,这次啊一本正经像他问道。
“嗯……应该是来到这里之后。”杨简也不明白花恨柳突然问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够她此时毕竟有求于人,所以还是很配合地想了想,这才给出回答。
“确切一点的话,应该是见了窦建章与那位萩若姑娘之后才有的这个想法吧?”花恨柳指出的时间更为具体,不过杨简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想法确实是在当时出现的,再与萩若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个想法慢慢强大起来,就在刚才才算在众人面前说了出来——开花结果。
“你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我心中明白……”花恨柳略带歉意地向杨简摇摇头道,见杨简似乎有话要反驳,他又补充道:“况且,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摆出一个态度,而这个态度也就只有支持与反对——或者说保全窦建章与听凭窦氏一族对其处置——这两种选择,支持窦建章杀人与保全杀了人的窦建章,于熙州来说风险太大,也势必会引起窦氏一族中的其余人以及相州百姓的反感,到时候一州之人视另外一州人为仇人,熙州还有好日子过吗?”
“可是,独孤断的仇人也不少……”杨简听花恨柳直接便拒绝了自己的请求,不免心中有气,竟然不多见地心怀委屈,搬出来了独孤断当挡箭牌。
这是花恨柳第二次见杨简看起来受委屈的样子,第一次时是刚遇见灯笼,他与杨简带着灯笼去山中玩,下山的时候有过这么一次;而对于牛望秋和佘庆来说,他们之前却从来没有见过擅长拔剑冲锋的杨简,竟然还会有如此的反应!一时之间竟然都有些失神了。
“他们两人不一样。”旁人是旁人的,花恨柳这一会儿却是冷静非常,对于杨简找来的借口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杨简心中有气,不过却并没有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相反,因为佘庆与牛望秋在场,而她内心中也确实认同花恨柳所讲的道理,这才适度控制着——怒气可以控制,委屈却控制不住,忍了没多久,泪珠子便一点点开始在眼眶中积蓄起来。
发现有事情不对苗头的佘庆与牛望秋当即便已还没吃晚膳为由躲了出去,让他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再来商量具体执行事宜便好。
“是因为他二人新婚之事么?”见旁人离了去,花恨柳的语气也便软了下来,这句话他不用问也知道杨简之所以会有这个要求,想来便是今日与萩若相处的时候被她“影响”了。
当然了,在花恨柳看来,这个“影响”未尝不是件好事,只不过此时杨简先用在这件事情上,便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尽管他尽量放软了语气,可是杨简回应他的,也不过是那一串串断了线的珠子,数也数不清地“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别……别介啊,你先别哭啊!”一见杨简真开始哭了,花恨柳忙告饶道:“好吧好吧,我之所以不同意是因为不用你说,对于窦建章的处罚也不会重太多啊!”
“真的?”杨简一听,当即止住了眼泪问他,这番举动反倒是令花恨柳怀疑从一开始这眼泪就是假的了。
不过,他既然已经说了不会重,自然也不会因为杨简这番举动又去说“也不轻”。
“可是过了熙州这一关,还有他的族内啊……”杨简皱眉问道:“那群人难道就不会置他于死地了?”
“也不会。”花恨柳轻笑,不理会杨简惊异的表情,轻轻帮她擦了擦脸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