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考虑到窦建章的为人,还是凭借着对他仅有的几次接触,花恨柳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何,窦建章会忽然变得这样陌生,陌生到已经能够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铲除异己”的事情了。
心中尚存着一丝侥幸,他问道:“这件事不是因为有人代他做而他却不知情……”
“不是……”金正阳明白花恨柳想要表达的意思,轻轻摇头否认道。
“那会不会是有人想要嫁祸于他,所以才……”
“有人亲眼所见,的确是他所为无疑。”金正阳笃定道。
“亲眼看到的也不见得是真的,有的时候……”
“不止是亲眼看见,这件事也是窦建章自己亲口所说、亲口承认的。”金正阳显得有些不耐烦,一字一顿地回应着花恨柳的种种猜疑。
“原因呢?究竟是什么原因?”花恨柳仍不甘心,若是动机上说不通,那么这样一件事便很有可能不是窦建章所为了。
“当然是因为那三名长老反对他,所以他才出手将人杀了。”
“我知道是因为意见不合,只不过我想知道的是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意见不合的?这其中的原因你有没有听说?”
“这个……我想想……”金正阳被花恨柳这般一问也不禁愣住了,他当时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相州离着大越尚远,虽然相州与熙州之间存在着一些微妙的关系,可既然熙州方面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也便认为这件事情与大越也没有什么干系了。
金正阳的这个想法并不算错,不过也确实显得有些疏忽大意了,这倒并不是说因为被花恨柳问住便暴漏了他的大意,而是在于既然贵为一国之君,那么他的着眼处便不应该仅仅局限于自己一国、周边了,对于整个天下的局势,乃至是有一丝极有可能酿出巨大后果的风吹草动,他都应该有这样一个预判和警示的能力,而现在,很明显他做的还不够。
花恨柳此时并不想批评金正阳,相反的,在他看来金正阳的表现已经殊为不错,若是换一个与他年纪相仿乃至比他大的人来做这件事,也不见得能够处理得比他更出色。
“啊,想起来了!”
花恨柳出神的这会儿工夫,金正阳一刻不停地在努力回想着当日看到这则消息时有意忽略的信息,功夫不负苦心人,那不显眼的几个字终于被他想起来了。
“是因为女人。”金正阳笃定道。
“女人?”花恨柳轻呼,他虽然与窦建章接触的不多,可是却也没有看出来对方是一个会“一怒为红颜”的人,为什么这件事情又与“女人”牵扯起来了?
“具体怎么回事?”他紧皱着眉头,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绝对不像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好像是因为他之前在烟柳之地认了一个妹妹,然后不顾族里的反对先是将姑娘赎身带回了家,后来又想帮这姑娘入籍,他是窦家人,这姑娘既然被他认作妹妹,自然也是要入这窦家姓了……结果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了。”
“唔……这些氏族之中有人有这固执的想法也并不意外,可是窦建章也不值得动手杀人啊!”花恨柳听完之后,对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心中想着原来事情当真是有个中曲直,于内心中对于窦建章的做法反倒是认同了不少——认同则已,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做法实在是冲动、欠妥了。正因为考虑着窦建章不少这种人,所以他并未多说,而是笃定金正阳还有话没有说出来,所以便闭上嘴等着对方继续说。
“开始的时候不同意,不过后来双方似乎是达成了某种约定,好像是说窦建章做成某件事之后,他们便会允了。”
“结果呢?窦建章做成了,而那群人却出尔反尔了?”花恨柳冷笑一声,只是听说到了这里,先前心中的那些“不应该、不妥”之言便烟消云散了,甚至于他此时还在心中痛快大呼:“漂亮!理应如此!”
当然了,他此时仍不知道,窦建章与族中之人约定完成的某事,也与他有着不浅的关系。那把被他命名为“峥嵘”的断剑,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了这整个事情的转折点。
当然了,这也是花恨柳之后很久才知道的事情了。
“被这样戏弄——或者说窦建章觉得自己是被这样戏弄了之后,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接下来,他又做了一件那群族中老旧之人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什么事情?”花恨柳微愣,却想不到窦建章还能做出来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他也隐约感觉到,正是因为后面张这件事的发生才导致窦建章接连怒杀了族中三位长老。
“他娶了自己的妹妹……嗯,虽然这个‘妹妹’与他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虽然这个‘妹妹’出身于青楼之地……可是窦建章什么都不管了,说娶,便真的就娶了。”
“就娶了?”花恨柳虽然在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接受金正阳接着要讲出的话,可是等他将窦建章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后,他却仍然被结结实实地“撞击”了一把。
这窦建章,果然是个妙人!
“说是他杀了三位长老,我看这件事也不全然如此。”先一刻时金正阳对这件事还笃定十分,可是等他与花恨柳重新说起此事之后,却隐约间又有了别的想法,这才如此说道。
“哦?你怎么看?”花恨柳微微惊讶,却是心中轻舒一口气,为金正阳高兴道。
“我觉得更有可能是这三位长老为了逼迫他改变主意,以死相劝来着,最终劝诫不成,便也直接血溅当场了。”
“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花恨柳赞叹着点头道,不过紧接着他又反问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到过吗?窦建章自己承认是他杀了这三名长老……”
“如果说这三名长老是因劝诫他而死,那么窦建章认为人是他杀的,也同样能够说得通。”金正阳稍稍有些着急,忙向花恨柳解释道。
“呵呵,你不必着急,我也只是问一问,并没有质疑你这想法的意思。”花恨柳轻轻摆了摆手道,见金正阳神色稍缓,这才又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也与婚期的事情差不多……大概要早两天的样子,我记得当时正是初一,在准备出门去给母后请安的时候接到的这个条·子……”金正阳说到最后,确信无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