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我有一梦的打赏~谢谢!)
笛逊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从其他人嘴里喊出自己的名字了。
这件事情本身就透露着古怪,因为往往很长时间不去做一件事,再做之时便会生疏;久久不去想念一个人,再听人提起时便觉得无论是名字还是样子,仿佛是从自己脑海里暂时被深埋或者挖去了一般,直到有人提起,才恍然记着确实存在过这么一个人。
笛逊虽然长久地不听别人称呼自己的名字,可是他对于“笛逊”二字仍然敏感,在别人嘴里说出这两个字时他仍然会反应敏锐,他从来不曾忘记过自己叫什么名字。
从这名年轻的女子嘴里说出来,却仿佛是与自己相熟一般,那番语气更像是自己的长辈一样——或许只是他臆测中长辈的呼喊,毕竟便如族中现在的笛三通等人,虽说是他的长辈,却也从来没有这般直呼其名地称呼过他。
更令他惊奇的是,这名女子显然并不怕自己。
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不惧怕自己,那便只能有两种情况:第一,这名女子的实力在自己之上,并不担心惹恼自己;第二,这名女子的身份尊贵于自己,而自己正恰恰惹不起。
笛逊上下打量了一番花语迟,暗自思忖:看她的年纪,若说实力在自己之上也不是全无可能,可是自己并未听说哪处出现了这样一名惊才绝艳的女子,所以他只是怀疑,却并不相信。
如果第一重原因的可能性不大,那么第二重原因呢?
“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哪里来人?”他脸上轻视之意湮没,正色看着花语迟问道。
“小女子花语迟,瞻州人氏。”花语迟倒也不藏匿,大方承认道。
“花姑娘……瞻州?”笛逊脸上微愣,心中却更是一紧:分明将那位贵人刚刚送出城去,这一位来又是何事?她与那愁先生在一起,难道这是要传达什么信号?眼下声儿正在自己跟前,若是当他面说出来,恐怕又是一件横生出的麻烦事了……
“笛城主不必多忧。”看着笛逊眼中闪烁,花语迟心中轻笑,再开口时唤作了“笛城主”,将先前的不敬不着痕迹地抹去。
“我来是与楼上的这位花公子另有要事处理,虽然也是公事但与您关系不大。”
后半句话若是别人说出来,恐怕笛逊大抵会冷哼一声反问:“和我关系不大?在关州之内的事情若与我没有关系,那哪里发生的事情与我有关系呢?”
不过,一则自己已然猜到,二则对方也已隐晦地承认,笛逊没有必要为了让一旁的笛声听得更确切些而将话挑明开说。他皱眉,心中思量着自己此行的目的,似乎要人并不一定要杀人,才点了点头问道:“那便好。”
花语迟微微躬身,似是向笛逊表示谢意。她虽然是兰陵王宋长恭的人,可也不代表着能够保得住现场所有人,眼下花语迟虽然只是隐晦提出花恨柳不能动,可这是在笛逊并不知道宋长恭的意思是杀人而非“保人”的前提之下达成目的的。
若是她还想继续保住其他人,笛逊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她的身份,然后什么脸面也不给,直接粗暴了事。
翻身上楼,花恨柳与独孤断等人已经在焦急等候,方才楼下花语迟与笛逊的谈话他们虽未听到,不过却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沉闷的气息只不过出现数息工夫便消散殆尽,眼下见花语迟轻身返回,紧张的气氛却不减分毫。
“放心下去吧!”花语迟轻轻点头,再不理会众人,直接斜倚了半人高的栏杆,拉过牛望秋便去聊天。
花恨柳与佘庆、独孤断走下了楼,笛音却并没有一起下来。
“我家小女据说是在愁先生的手上,应该不会错吧?”笛逊看着眼前的三名男子,微微皱眉问道。
“确实在这里。”花恨柳点头,此时近距离再次与笛逊见面时他反而平静了许多,而佘庆看上去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惧意,反而是独孤断,一向冷酷的脸此刻如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一般,苍白而没有生气。
“因为连夜赶回,受了些风寒,现在正在上面养病……”说着,花恨柳指了指楼上,又道:“您若是相见可以直接去见,我们不会阻拦。”
“那便将此事先放上一放。”
笛逊点点头,转脸向独孤断看去,虽然未曾说话,但是花恨柳与佘庆却能感觉得到,此时的独孤断必定受着笛逊的威压,而从独孤断不到片刻便浸湿了的衣衫来看,显然独孤断是吃了大亏的,并且也难以支持太久。
“我应该说过,不准你来关州了吧?”眼看着独孤断双腿已经微微颤抖,就要跪跌下去,花恨柳正准备去扶他一把,这个时候笛逊却又将威压撤去,开口问道。
“没有……”独孤断咬咬牙,并未因为笛逊先前放出的下马威而顺着他话的意思承认,而是固执地纠正道:“您……您说不……不能在关……关州杀人!”
若是平日里讲,这“不能在关州杀人”几个字或许独孤断便会简略成“不能杀人”了。虽然只是将“关州”抹去,可是对于独孤断而言说起来却能省下不少力气。
可是眼下不行。
他必须将原话说得准确了才行,当初笛逊告诫他的是“不能在关州杀人”,那么他今日复述这话也必须是“不能在关州杀人”,如此才不会落下话柄在笛逊手里。
“哦?原来你还记得。”听独孤断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思应话,笛逊本来有所恼怒,不过等听着独孤断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地将自己原来所说的话又重复一遍后,却变得稍稍满意,“你可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