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恨柳心中设想着这种可能性,但在对面等着他继续问的银瓶王父子却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只当花恨柳是陷入了对铜钱的思考中去。
“花先生大可事后再去想此事,眼下我们还有更大的坎儿需要迈啊……”白胜别有意味地提醒道。
“啊……对!”花恨柳一愣,立即想到怕是自己想入神了,不过所幸没有引起这二人怀疑。“不知道老将军网布好了没有?何时要收网呢?”
“网无论怎样布总也有补不上的窟窿,若尽求完备这捕鱼的大好时机怕是就会错过了……”或许是因为见花恨柳对自己所托的铜钱一事比较上心,白胜竟不再是开始那般冷面孔,反而轻笑一声,道:“先生觉得今晚如何?”
“今……今晚?”花恨柳开始以为听错了,不过当他看到白胜身后一脸紧张的白羽厄时才明白这话是真无疑。
不过,之前不笑反而是说到杀人的时候笑,这老家伙没事吧?
心中这般想着,他嘴上却迟疑道:“确实今日是白玛德格开坛最后一日,思想上应该会有所放松,如此一来倒也能有出其不意之效……可是您有把握将他一行人一举尽灭么?”
“这个把握莫说是我,便是当年的皇甫戾,恐怕也需要有重伤的思想准备才行。”皇甫戾的恶名在大越是出了名的,或许这也能解释为何朝中官员中有相当一批人是不大喜欢熙州的。
“那为何……”这便让花恨柳不理解了,既然明知道斗不过还要扑上去,老将军英雄之心未老,杀敌之力尚缺啊!
“一举尽灭是办不到,但是有所选择地灭还是能够办得到的。”再一笑,白胜看向花恨柳道。
“有所选择地灭?”花恨柳听罢先是一愣,继而苦笑道:“老将军莫非以为我们都如您一样可在白玛德格跟前杀完人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父亲不是那个意思……”见花恨柳半天没转过圈来,一旁的白羽厄看不下去了,解释道:“我父亲的意思是捡落单的……”不过,彷佛是觉得这个办法太令人难以启齿了,他越往后说声音越小,短短十数个字说到最后时竟似没了声音。
“哼!怎么,觉得手段不够光明正大?”见自家儿子对自己的这个安排都有抵触,白胜不满地问道。
“也不是……”白羽厄一听,苦笑着掩饰道。
“妙啊!”花恨柳此时一句赞叹反倒令白羽厄大舒一口气。果然,听到有人叫好,白胜也是略一惊讶,而后讶然道:“你也觉得好?”
“所谓‘兵者,诡道也’。老将军一生铁马戎涯,自然是深谙利而诱之、强而避之的道理……”花恨柳点点头,又道:“既然知道他师徒在一起时对付不了,自然是采取逐个击破的策略更为稳妥——却不知道老将军选择这其中的谁试刀呢?”
“以你来看,选择何人更好?”听到花恨柳问,白胜反而激起考问之心反问道。
“这个……”花恨柳略有迟疑,虽然自与白玛德格初次见面后他便一直在思考应对的策略,也对其身边的四名弟子仔细研究了一二,但无论是谁,均应该不是轻取之辈。
“我以为还是先将那名名为言恕的僧人除掉更好。”细细想过,花恨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哦?为何作此决定?”虽然语气中满是惊讶之意,但花恨柳还是从白胜的脸上看出了那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神色了。
“据我与他的接触看,这人不止不嗔不怒,看上去脾气好的紧,倒是颇受白玛德格的信任和信徒们的好感……”
“这样看他岂不是一个好僧人了?为何还要杀他?”听花恨柳如此说,白胜笑问。
还不是你说要杀的么?花恨柳心中腹诽道。当然,这只是他的气话,真正说时还是老实地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不嗔不怒,便表示这人比较冷静,冷静的人很难对付。或许我们一出现他便知道咱们的打算是要逐一砍去枝节了,那么在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杀他之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后,想留他下来便困难许多了,徒增消息过早泄露的风险……”
“这……我怎么听着你的意思不是要杀他,而是不要杀他呢?”白羽厄语带讽刺道。
“正因为他难对付,所以才要先对付。”花恨柳白了一眼继续道:“杀他困难是因为他冷静,要杀他还是因为他冷静——纵使再健壮的四肢没了脑袋的指挥以后也同样只是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