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恨柳在外磨磨蹭蹭了半个多时辰,才重新回到草屋,此时杨简早已醒来,她与灯笼的衣物也都已烤干穿好。
“都饿了吧?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去将这鱼处理一下。”不知道这时候是进去见一见好还是不见得好,花恨柳在门外喊一声便径自去了另外一间草屋做鱼汤去了。
又是半个时辰,才用了清洗过的几只破碗盛来,一一端给两人。“尝一尝,没有其他佐料,就看到了一些盐,不知道味道合不合你们啊!”
“啊!这鱼怎么全都变成白色的了?”灯笼见两人话不多,眼睛提溜一转,挑了话题转头不问花恨柳,而是问向杨简。
“这……这个……”杨简见灯笼问自己,也是一惊,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来是五彩斑斓的鱼做成汤后就全部都变成白色了。
“你……你觉得呢?”最终,诚实战胜了面子,杨简摇摇头转而问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花恨柳。
“这个不是叫作‘小姐鱼’么?除了因为各种颜色代表富家小姐那种多变的心情,其实还有一点——不论在自家怎样骄横任性的小姐,嫁到夫家以后都要学会改变自己,以夫家人的身份抛掉原来的坏习惯,一切就像白色的纸一样重新勾画新的颜色。”
其实这些话是当时晴姑娘说与他听的,此时看着眼前的杨简,又想起了晴姑娘所说过的话,花恨柳感觉好像对面那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正是晴姑娘!
“灯笼以后一定不会忘记爹爹的好,嫁人了也会对爹爹好!”灯笼直到此时仍然担心花恨柳说不要自己便不要自己了,见有机会表忠心立即一脸郑重地向花恨柳保证。
杨简听到这话以后眼中也是一黯,她所想的不若女子总应该嫁人,纵使自己能帮父亲做一些事,但毕竟心有余而力不足,反倒不如嫁了人将对方拉倒自己阵营中来,成为父亲的左膀右臂。
想到此处,再看花恨柳也是一脸忧伤的模样,杨简心中纳闷:莫非他又想起什么伤心事了么?
“是了,”杨简忽然记起牛望秋那天解读花恨柳所作的诗意,就提到过借诗表达对所思女子变心的怨念,“莫非他又想起来那名女子了?有机会当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有这样的能耐!”她心中暗下决定道。
“后来可见着袭击你我之人?”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那样想,但杨简也知道如果继续刚才的话题或者继续保持沉默,一定会越来越尴尬,当即问道。
“你觉得若是见着那人,咱们还会安然地在这儿聊天喝汤?”花恨柳却不明白杨简的好意,心想你好歹也是一个将军,怎么会问出这么没含量的问题啊!因此在回答时也透露出些许轻视之意。
端得不知好歹!杨简心中也是忿怒,也不问问本将军在熙州城这样心平气和地都和谁说过话!语气也随之冷了下去:“你今日救我一命,我杨简记下了,他日莫说有困难需要帮,便是要了我这条命,只要我父亲大业告罄我赔你也无妨!”
“不必,方才若不是你将我二人救起,此时我二人已经是碎尸,沉在湖底喂鱼了——一命换两命,是我欠你。”花恨柳也语气不悦地道。
“救灯笼是我的目的,救你算是捎带着,你不必斤斤计较!”
“灯笼喊我爹,我便认她做女儿,自然要帮她还你人情。”
……
灯笼实在不明白大人之间怎么那么容易就翻脸呢?明明刚才两人还同生共死来着,这会儿就因为不知道出于什么的原因便唇枪舌战、剑拔弩张啦?
正想着怎么劝架才好来着,忽然屋里静了下去,两人都不说话了,只是不久之后那一声一声抽泣的声音传来——好像有人哭了。
花恨柳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精力充沛、愈战愈勇的杨简今天会是这样脆弱,他方才只不过说了一句“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来管”,再回神看杨简的时候,她就已经别过脸望向窗外哭了起来。
“你……”半晌,花恨柳感觉这个时候或许说一些服软的话比较好,思忖半天才道:“刚才是我话太直接了些,你别……”
“不用道歉!”话还未说完,杨简紧擦了两下泪痕,打断道:“你说的对,我对你知之甚少,有些事也不是我应该管的。”
“我……”花恨柳仍想说两句“没有那个意思”,但接着又被杨简的下一句话堵住嘴:“灯笼,咱们回家吧!”
三人再踏上回返的路时,已经没有了来时的那种心情,各自沉默着不说话。花恨柳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说话了,刚才出发时自己提议找些布条将赤裸的右脚缠起来时,岂料杨简冷笑道:“花先生,非礼勿视您知道吗?不关心自己脚下的路,反而来关心小女子的脚,真是有违圣人之道啊!”
其实花恨柳也自然是知道女子的脚,尤其的赤脚是不能够随便与男人看的,若是一个女子频繁地将脚让男人看到自己的脚,“孟浪”一说注定将其一生都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
更何况,杨简后半句话说得自己完全没有反驳之力:“我杨简自己的事,不劳花先生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