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将章节序号搞错了,先致歉!)
花恨柳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在监狱的传统中,断头饭往往不可少。所谓断头饭,便是砍头之前吃的那顿饭,有时往往也称之为“长休饭”、“离别酒”,再加上白方肉,用刀片着吃,寓意刀餐。前朝时,这顿饭还叫做辞阳饭,即辞了阳间道,去往阴间桥,这顿饭往往是酱肘子一包,大饼一斤,刑场设在菜市口,总是秋后问斩,名为“秋决”。
史上有记载,每当有“秋决”之事,菜市口有药铺一间,都会在头一天得到通知:“搭席棚,备酒食,勿外传,日后付款。”
吃了断头饭,饮了离别酒,前面一站就是黄泉路,在传说中,那边有奈何桥,桥上或有一位慈眉善目之老阿奶,轻声善意劝你饮掉一碗孟婆噌,则前尘往事俱往矣,只顾好眼前事,加紧步子寻一新生处;又或者有一横眉竖眼之老妖婆,逼你灌入绝情汤,则与生自此形同陌路,只有这死亡无比漫长落寞相伴。
之所以想到这些,是因为花恨柳觉得刚才毒必死的那句话,摆明了便是提醒自己饭已经吃完了,就收拾心情安心上路吧!
这不公平。
犯人临死之前,好歹是知道自己吃完饭便是要死的,点的饭也是自己特别想吃而平常不容易吃到的东西或在记忆深处念念不忘的美食——自己却根本就没想到下一步就是赴死重走阴阳路了,若是知道了,谁会去关心到底是第一种方子还是第十种方子啊!
在花恨柳看来,明明聊得很投机的两个人,一转眼就要兵刃相向、拔刀见血,这转变实在是有些生硬了——至少,毒必死需要给自己逃跑的时间或者搬救兵的时间来准备一下才够意思。
他这边心中闪念飞驰,嘴里却万万不敢再多说出一个字的求饶,那毒必死此时冷冷盯着的就是他花恨柳。
“越是不确定的因素,越应该尽早抹杀。”彷佛为了让花恨柳死时能做个明白人,毒必死开口解释说。
“要不,再等等吧。”
杨武却在这时候说了这样一句令花恨柳,乃至令毒必死都惊诧万分的话。
虽然立场不一样,但听到这话的两个人心中所想却出奇地一般:这杨武是怕死求饶了?
再往下想,毒必死立即想到,这是一个诡计!他杨武剑术高到什么境界毒必死是不知道的,但仅仅就自己毒了十次都没毒死他这一件事来看,此人绝对不简单!心有丘壑之人,怎会轻易向人求饶告死?
肯定有诈!
而花恨柳想到的则是另外一方面:牛皮吹不下去了吧?方才故作悠然,那只是表象而已,你杨武这会儿也是心中怕得要死,才忍不住出口说“等等”,心中还不是指望着快些来人救你性命!
纸老虎啊!
正待毒必死要开口斥那奸诈之人“休想”之时,杨武又是一句令现场这二人震惊无比的话:
“来就来了,看戏也看了半天,出来吧……”
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随后发生的事情证实杨武所言非虚:这里果然还有第四、第五人存在!
只见这二人一左一右在同样是近十丈外的前方闪身,相互现出身来,这二人对视了一眼,均是一怔,好像在说:说的是你?说的不是我?
但既然人已出来,便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双双苦笑一声,走上前来,在距毒必死身后不到两丈的位置停了下来。
花恨柳这才看清两人打扮:这二人均是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左边一人身若素纱发如雪,眉角勾画如斗,饰之以七彩萤粉,在夜中隐隐发光,颇为诡异,他手中执一剑,剑长五尺,缀以青、紫、黄三色剑穗,扶风而立。
右边一人与左边端得匹配,也是上下一袭颜色,却是那如夜的黑色;这人穿得黑,长得也黑,他闭上眼花恨柳只会认为前方好大一块黑炭,他睁开眼花恨柳看到的仍是黑炭——燃烧着星星火点的黑炭!这人手中并未拿武器,而是背在身后,却是一把精铁淬炼的如墨孤刀;他也是站,却并非弱柳随风的站,而是寒梅傲雪的站,顶天立地的站。
“这就是流光剑啊?”杨武突兀地开口,问左方的白衣男子。
“您知道?”这人先是一讶,随后遮袖掩面轻笑道:“杨城主不愧是剑圣高足,奴家这把流光剑,世上知道的人可不多呢。”
明明是男子,说出的这话却柔媚入骨,听得花恨柳心中一阵翻腾,终究压抑不住,转头向一侧吐去。
待吐得尽兴,他转回头来却见那人正嘴角含恨、秀眉微蹙,死死盯向自己,忙擦去嘴边污物,一个大礼作向对方:“喝的太多,醒醒酒。”
对于这番这解释,那人一翻白眼,道:“奴家虽不是什么声名煊赫之人,但在关州一带提起‘花语迟’三字,也是小有些名气的,自然不会跟你这无礼之徒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