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伯阳人虽远去,但留给花恨柳的疑云却久久未散去。
他自己想了想,觉得这天不怕受自己当学生,然后学所谓的什么“杂学”,应该有什么大的阴谋在。
他自己想不出这阴谋是什么——他也不会去问天不怕,一来主动问就表示自己服软了、有求有人了;二来天不怕这会儿想必也不会搭理他。
“‘先生’对糖葫芦还不是一般的钟情啊……”看着仔细背上眯着眼叼着竹签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哧溜——哧溜——”的天不怕,花恨柳不由得想起庄伯阳来之前听到的那几句“天机”。
糖葫芦果然来了,自己果然也没吃得上。
他试着总结为什么自己的预判不对:一部分原因就像天不怕说的那样,天机是一点、一线、一片段、一瞬间,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讲究感悟,讲究“无心”,所以才不好琢磨;另一方面的话……
他低头看继续看着兵书,翻到下一页,只见上面写着:“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
是了,自己说到底还是对天不怕不了解,或者说压根就是一直将看不起他,将他看作不懂事只会哭的小孩子,既犯了轻敌的大忌,又失在信息不对称上。
心中暗叹一声:果然四愁斋出来的人,不是吃素的……
想到“吃”,花恨柳自己本来不馋的,但在说到“什么是幸福”时不是有句话么:幸福就是:我饿了,他拿一个肉包子,那他就比我幸福。
花恨柳馋了,他看着天不怕手里还有一根添得发亮的竹签,天不怕就比他幸福。
当然了,这事情其实是怨不得天不怕的。想当初可是花恨柳自己进了来顺客栈以后什么都没点,即使是店老板招呼“熟食免费”他也没搭理人家。最后两个人在里面做了半天,非但什么东西都没吃到,还惹了一身“人命官司”。
花恨柳觉得自己应该在背篓里的书里翻一番,看看有没有面相方面的书,给自己测测是不是犯背了?
“我看你双目流离,步履浮张,面门多汗,嘴唇微颤,怕是……”天不怕正闲来无事,见自己的学生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想调侃一下。
“哦?”这正说到花恨柳心坎里,“是不是诸事不利,不宜远行?”
“是……嗯,是你饿了!”说完这话,到底是孩童心性的天不怕伸出双臂得意地在仔细身上挥舞了两下。
“无聊!”花恨柳也不恼,得意就得意吧,反正就是一个乐子。他想起来乌龟这种动物,几乎很少动弹,吃的也不多,但寿命却很长——你就笑吧,一笑动作就多了,一多就容易饿,饿的时间长了说不定就很快证道了呢。
他心中有些邪恶地想。
“咕——咕——”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天不怕笑得更欢了。
“得了,”花恨柳心里想,“照这趋势,估计我倒是比他先要‘证道’啊!”
他试着向四周望望,想找些能暂时果腹的野果子。
“看哪里!”天不怕急声道。
花恨柳收回目光,顺着天不怕指的方向一看:野兔子!
太好了!他心里暗喝一声彩。老天果然还是眷顾自己的,正想着吃些果子就好时,没想到还给自己准备了这么一套大礼,真是喜不自禁啊!
正得意,却又听得天不怕说话:“好学生,去给为师抓过来养着玩!”
笑话!
他暗笑一声,到嘴的肉怎么能往外吐呢!这分明是食材,说什么是宠物啊……
心里这样想,但他嘴上却是应道“知道了”,便提脚追上去。
“到时候就假装劲儿用大了,不小心掐死了。”主意打定,他蹑手蹑脚地朝着兔子靠近。
十步……八步……五步……三步……两步……
看着前方仍未察觉危险临近的兔子,花恨柳心想:就这一步,等我再一扑,鲜美的兔子肉就能吃到口了!
正当他凝神、闭气,准备一扑而就时,耳旁忽然传来天不怕的惊呼:“小心!”
花恨柳虽然自己是个读书人,但家族世代相传的对危险的反应能力还是没消退干净的,听到天不怕的呼声,正起身要扑的他左脚尽量多发力下踩,同时手臂配合着腰强行扭动将自己前扑的身子向右撞往地面。
也就在这时,一只缀着黑色箭羽的竹箭从他左肩处擦身而过,死死地将那只野兔钉在原地。
“哈哈哈!广陵王好俊的箭法!”
呼喊声中,只见一队人马从五十丈外飞奔而至,离得近了才看清大概有一百余人,披坚执锐,人人一骑高头大马。然而领头的一人却并未穿甲,反而是一身藏青色长袍,手执一张身长铁弓,最显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