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寻到的一家客栈,心善的掌柜夫妇手忙脚乱的收拾出上房、帮着烧开水,却因寻不着大夫和稳婆,陷入一片绝望……
母子都奄奄一息之际,邓氏竭力睁开眼,让林氏取出卫郑音的赠送——从季去病处赔尽笑脸讨来的一颗成药化成水,在苏若潜与林氏等人衷心祈祷下,奇迹般的保住了母子平安。
听着男婴呱呱坠地的哭泣声,苏若潜流着泪宣布,这个嫡长子不会像他的兄弟们那样从“羽”字辈,而是名“惜恩”。
珍惜与铭记婶母卫郑音的这份悄然施下的恩情。
回想钱氏在时,苏若潜夫妇受尽磨难的经历,林氏至今犹自潸然泪下,喃喃道:“婢子晓得了……少夫人不要再说那些话,钱氏这毒妇行事狠毒,如今已然遭报且连累子女。少夫人既然已经苦尽甘来,往后再没人能给少夫人添堵,必能一切顺遂!”
“我也希望一切顺遂。”邓氏同样别过脸,擦去泪痕,压下这些年来的酸楚,低声道,“那次虽然靠着三婶的恩德,与恩儿都活了下来,可我却再不能生养了。前次请端木八小姐来给恩儿看时,也请她看过,她也这么说
。而夫君在恩儿出生时承诺我此生不会再纳妾,恩儿将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凭什么样的荣华富贵,能跟他比?再说那些荣华富贵于我们来说,其实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都是虚幻。”
林氏擦着泪,低声道:“是婢子糊涂了!”
“姑姑陪我这许多年,跟着我也受尽了委屈,如今不甘心,也是为我抱不平,我懂。”邓氏反手握住她手腕,低声道,“但那些原本就不是咱们的……继续留在帝都,百害无一利。咱们回去就收拾东西,回到青州之后,孝孝顺顺的替祖父祖母守墓,就算守上十年八年,只要日子安稳,又有什么关系?如今让恩儿平平安安的长大,才是正经!”
林氏闻言,顿了一下,却又紧张起来:“那……既然大老爷有拿咱们这一房做诱饵的盘算,若不准咱们回青州尽孝怎么办?”
“所以我今晚去找卫氏。”邓氏咬着唇道,“你道我只是去让沈曜野放心、知道我们识趣的吗?这也是让沈曜野设法替咱们开路——你等着瞧罢,这会卫氏怕已打发人进城去给沈曜野报信了。明日三房也会帮着咱们搭梯子——毕竟咱们跟三房是无怨无仇,还受过三婶母的恩德,既然咱们退让了,三房不必冒险害了咱们就能如意,怎会不帮忙?”
说到这儿,邓氏到底切齿出声,“我原本以为钱氏那毒妇作孽过多,所以落得一个子女三人皆横死、甚至都未留下骨血的下场,也算是为我那可怜的女儿抵了命了。却不想,公公也如此心狠!这夫妇两个,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活该他连丧两个心爱的儿子!活该他两个心爱的儿子,都是一子半女都没有留下!”
可邓氏却不知道,此刻在苏家别院的角落里,负责拱卫此处的青州军里的一名士卒,正向都尉禀告着:“大少夫人去了沈家别院,停留了大半个时辰,如今已经出来了,却在湖边站住,正与其乳母林氏说着话。属下怕靠近了被发现,故此远远看到就先回来禀告了。”
“是不该靠近,大少夫人与那位卫夫人一样是习有武艺在身的。”都尉沉声道,“若叫她发现了总是不好。”
士卒欲言又止。
都尉就问:“还有何事?”
“属下虽然不敢被大少夫人发现,没有靠近。却因夜深人静,听得两句,似乎……似乎大少夫人想与大公子一起带着孙公子回青州!”士卒皱眉道。
都尉却毫无惊讶之色,道:“是么?那也没什么,国公大人原本就打算好了,若这次沈藏锋派的人去找过大公子之后,大公子去营中求助,就开始栽培大公子,若大公子求去,那也就算了。不然我今晚何必令你们故意疏忽,放了大少夫人与林氏轻松出门?”
士卒很是惊讶:“四公子新故,国公大人如今膝下只得大公子一子存世,大公子不思侍奉亲父跟前,还想着携妻带子一走了之!这也太……太不……”到底没敢把“不孝”二字全说出来。
“你知道什么?”都尉神情淡漠,淡淡的道,“正因为四公子也没了,国公大人才心灰意冷,不强迫大公子留下来。恐怕一个不小心,大公子再步了四公子的后尘!”
士卒诧异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国公大人为何不告诉大公子?据属下观大少夫人与其乳母林氏言谈之间的语气,似对国公大人有所不满啊!”
“国公大人如今为了四公子而悲痛万分,哪有这个心情与大公子、大少夫妇好言好语的说明?”都尉似是苏秀茗心腹,所知颇多,此刻嘿然道,“而且,一旦国公大人有个三长两短,不受国公大人重视的大公子他们,才更安全!”
见士卒还有些发怔,都尉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这些不是你所要考虑和担心的……你且去外头招呼一声,看大少夫人与林氏回来了,再假作疏忽,放她们回来。记得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