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朱磊由贺氏陪着一起过来,却将昨晚卫长嬴赏的一斛明珠也带了来,贺氏代他道:“他救二孙公子那都是应该的,说来也是二孙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不过是恰好路过搭了把手而已。哪里能要少夫人的厚赏?何况这几年来少夫人对他也是极照拂的。”
卫长嬴昨日看苗氏母子有多憎恨,今日看朱磊就有多顺眼,尤其朱磊还是江铮的弟子,论起来甚至可以算她的师弟,此刻就和颜悦色的道:“不好这么算的,昨日若非朱磊慷慨援手,光儿他……”想到当时凶险,即使过了一夜,卫长嬴情绪平静了许多,此刻也不禁又红了眼眶。
贺氏赶忙上前宽慰,好一阵子卫长嬴才收拾了情绪,道:“姑姑你是我的乳母,我是你带大的,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说虚的了。原本呢,念着姑姑跟江伯,我也不会亏待了朱磊的。如今朱磊又立这大功,救了光儿,等于也是救了我的命,这样的大恩若是不报,我这心里断然过不去。”
话说到这份上贺氏也不好再拦阻了,就道:“那么少夫人随便赏他点什么就成,一斛明珠却是太多了。即使他往后成家立业也用不了这许多的。”
卫长嬴摆手止住贺氏,对朱磊道:“咱们都师从江伯,严格论起来也不算外人了。这会你不要客气,但凡我所有,但凡我能办到的,你尽管说来。”
这朱磊在数年前还是没到束发之年的少年时就长得老成,这两年在幽燕游历,染了些许风霜,越发显得粗豪,看着倒仿佛是个年逾三十的虬髯大汉一样。只是此刻显得很不好意思,颇为别扭的道:“我辈武人,行侠仗义那个……呃……”
话说到一半被贺氏瞪了一眼,才醒悟起来自己这会可不是在游历时了,讪讪的摸了摸头——卫长嬴倒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对贺氏道:“看来朱磊游历时,没少行侠仗义?”
贺氏道:“他呀,就是胡乱游荡。出去几年,回来居然还是孑然一身!”
卫长嬴此刻自然帮着朱磊说:“婚姻大事,还是做长辈的给掌掌眼的好。朱磊这不是尊敬姑姑跟江伯,才不私定终身吗?”
“回来都这些日子了,也还是这样。”贺氏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
卫长嬴就沉吟:“我跟前的几个人倒也齐整,人也勤快伶俐……”
她身边的大使女现在都到了许人的时候,最多再伺候个一两年肯定要嫁了。未来主母的近侍,人才出众又有跟主母的主仆情份,觊觎之人自然多了去了。只是卫长嬴回帝都以来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三亲四戚跟亲生骨肉们都顾不过来,一时间也无暇理会使女的终身大事。
而贺氏是自从朱磊回来后就给他瞄上朱衣几个了,只是朱磊不是沈家或卫家的下仆,江铮也不打算让他入奴籍,若朱衣这些人里要嫁给他,肯定要脱籍。这一点上家生子未必肯——毕竟为人奴婢虽然生死操与他人之手,但似朱衣这种家生子里势力不小的人家,过得比外边小士族还滋润,连主家子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轻慢的。
而且现在的局势,黎民百姓朝夕难保,跟着沈家反而更安全。
何况朱磊自己除了一身武力之外,长的既不俊俏,也没什么文才,怕是很难中朱衣她们的意。所以贺氏虽然是卫长嬴的乳母,没个由头也不大好开口。如今恰好朱磊救了沈舒光,贺氏就委婉的提了起来。
但卫长嬴还没想到到底把大使女里哪一个许给朱磊,朱磊自己倒急了:“少夫人跟前的姐姐们都是极
好的,恐怕在下配不上。”
听出他话语里的拒绝之意,卫长嬴有些好奇,贺氏却狠狠瞪了他一眼,训斥道:“你都说了你之前遇见的那个中意的女子不愿意跟你,如今两地相隔,时局又乱,这辈子能不能再见一次都是个问题,你难道要惦念着她一辈子不成亲吗?!”
……合着朱磊之前出门遇见了动心的女子,奈何缘分不够,竟一直惦记着,所以才至今未娶。
朱磊被贺氏骂得缩着脑袋不吭声,但神情显然还是不想娶卫长嬴跟前的大使女。卫长嬴见这情形也不好勉强,就道:“那这事儿先缓一缓,朱磊你还有旁的什么想要想做的么?”
“回少夫人的话,在下如今跟着师父师娘,太平无事,没什么想要的。”朱磊飞快的道。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这么认为——卫长嬴对他的评价不免又高了一层:虽然说她这次下定决心,朱磊即使狮子大开口,她也不会拒绝,但不管怎么说,一个不贪心的人总是更能够得到尊重与欣赏的。
卫长嬴考虑了片刻,道:“这一斛明珠你们且拿回去,正如贺姑姑所言,即使你如今无心男女之事,往后总归也是要成家的。何况对我来说,一斛明珠不算什么,不过是聊表心意。”
朱磊看贺氏,贺氏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婢子给他收着,等他成亲时给他。”
“朱磊你如今既然无所求,而且听着你在江伯那边也没什么差事。”卫长嬴呷了口茶水,道,“那么我给你派件事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