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皇后为儿女计,自不能放任顾孝德逼死顾严。
但众人都以为皇后是有把握以嫡亲妹妹的身份劝得顾孝德回心转意,结果顾皇后根本没有召见顾孝德,却是直接以皇后的身份、找了个借口把顾严接出顾府,安置到一处别院中。继而又用顾严姑母的身份替他提了亲……等为了防备士族行刺加害、深居玄甲卫中的顾孝德知道消息时,两家庚贴都换了。
顾孝德自是震怒万分,亲去未央宫里质问顾皇后为何陷他于不义之地。
皇后轻描淡写一句:“本宫与兄长自不惜身,然而小儿女何其无辜?”不管顾孝德怎么发作,却不理会了。
这是顾家的事情,且说回沈家。
沈藏凝跟顾严的婚事定下来后四天,就是沈敛昆的大婚之日。
这时候因为天下不宁,许多地方商贾断绝,即使苏夫人让刘氏从去年就开始抓紧预备东西,但因为民变汹汹是从两三年前就开始的,沈敛昆的婚礼,跟他的兄长们比起来,究竟有很多不够齐全的地方。
由于这个缘故,新人进门后次日敬茶,沈宣跟苏夫人都给了格外丰厚的见面礼。在长辈的暗示下,做兄嫂的也都出手慷慨。因为沈藏锋还在燕州没回来,卫长嬴代他备了礼;五房是夫妇都去了西凉,走时不防备这六弟妹过门时婚礼上受委屈,所以上上下下都特别厚待,留下来看院子的管事职权有限,却只照常送了一份,少不得再加上一番赔罪及许诺主人回来之后补上的话。
不过霍清泠非是器量狭小之人,并未因此流露任何不悦,依旧客客气气的谢了五房的管事。
六媳进了门,底下七公子跟八公子才进入议婚之年,倒也不必急在这一时。沈家眼节骨上的大事,这样就只剩一件裴美娘生产了。
受过六弟妹敬的茶后,卫长嬴除了晚上回金桐院里过夜,几乎一心扑在襄宁伯府。而裴美娘越到产期也越紧张——闵夫人虽然自己有家要顾,这时候也不得不三天两头的跑了;因这一胎是确认的男胎,就连去年年中出阁、如今正渐渐打理起整个夫家的三小姐沈敛眉也特意拨冗回来开导她一番。
这样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里,裴美娘战战兢兢熬到产期……就像有些过来人担心的那样,难产了。
所幸苏夫人跟卫长嬴知道她这次生产压力巨大,早就备好了人手。一见情况不妙,立刻请来端木芯淼。几针下去,又喂了催产药,再加上不住开导安抚,一群人围着裴美娘折腾到次日晌午,可算大小都保住了。
只是端木芯淼擦着汗水出产房后,趁苏夫人等人正围着襁褓里健壮的男婴欢声笑语不断时,把卫长嬴拉到一旁,悄悄的告诉她:“这四嫂子……往后怕是生养上有些艰难了。”
卫长嬴被她暗示有话要说就觉得不妙,听得这话,心下一沉,就低声叮嘱:“先别声张,莫叫旁人知道了。”
“晓得。”端木芯淼轻声道,“这眼节骨上,我扫什么
兴呢?不过四嫂横竖儿女都齐了,只要好好养着,也没什么。”
卫长嬴可不这么想,纵然沈藏晖有了嫡长女跟嫡长子了,但襄宁伯府子嗣本来就不多,沈藏晖这一代,就他跟八公子沈敛华两个男嗣。沈宙哪能不盼望孙儿能多点?即使有了嫡孙,但媳妇既生养上艰难了,沈宙岂会不去指望庶孙?
而裴美娘可不是大度的人,她又把丈夫哄得向着她……这翁媳争起来少不得又是一场风波。
好在端木芯淼在这种事情上有分寸,没有张扬的意思,如今还没旁人知道,大可以从长计议,以图消弭祸患。
但两人在角落里说了这两句话,还是被人注意到了——卫长嬴忙摘了腕上镯子往端木芯淼手里一塞,走过去跟苏夫人道:“母亲,端木妹妹乏了,媳妇带她去金桐院里歇一歇?”
苏夫人正掂着壮实的堂侄孙满怀欣慰,闻言忙慰劳几句义女,道:“今日多亏了淼儿,这会这边乱着,倒不好招待你。你且跟你三嫂去她那里歇着,待会啊我再来谢你!”
“义母这话说的,这些都是女儿该做的。”端木芯淼敷衍了两句,苏夫人又低声叮嘱卫长嬴:“光儿现在闹腾得紧,在金桐院别吵了淼儿歇息。你一会打发人送他去大房,让景儿帮你看一会。”
卫长嬴点头道:“媳妇也是这么想的。”
沈舒景身为沈家嫡长孙女,为人娴静知礼,自小就帮着照看弟弟妹妹们,让她帮忙看一会沈舒光,卫长嬴却也放心。
如此出了院子,看看左右没人,端木芯淼就嗔卫长嬴:“说说话你就塞个镯子给我,惟恐旁人不认为我是在跟你要好处吗?连义母都生怕我误会你们沈家会赖了医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