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个理儿!”卫长嬴放下信,点一点头,道,“先着人把夫君住的屋子好生清扫了,被褥都拿出去晒一晒;再者令采买多备一些夫君爱吃的菜肴,让厨子这两日就做起来练一练手;还有就是打发人去跟芯淼说一声,今儿个下午我不陪她出去了,让她也跟太平酒楼那边交代下,过两日夫君归来,我得请她先给夫君看了平安无事,才轮得着旁人的——让太平酒楼那边以及三五日后约好的士族都给我先等着!”
黄氏笑道:“公子的屋子是每日都打扫的,不过……先前公子身子没好全,所以才跟少夫人分了屋。如今公子……”
卫长嬴一怔,微微红了红脸,随即道:“总之都打扫下罢,等人回来了再说!”
接下来几日,整个明沛堂都在卫长嬴的督促之下雷厉风行的收拾起来,本来众人现在对卫长嬴就非常忌惮了,再加上一个挟胜归来的沈藏锋……虽然这次他不会占据首功,但西凉诸人都知道这次若无沈藏锋运筹帷幄,秋狄大单于险险又逃出生天了——由不得他威信不蒸蒸日上。
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敢怠慢,将明沛堂拾掇一新,倒比过年时还齐整几分。
风尘仆仆的沈藏锋由“棘篱”护送归来,见这情形,暗暗点头,心知自己离开的这段辰光,妻子并没有因此被族人排挤下来,倒是进一步控制了明沛堂。
卫长嬴虽然巴不得接到信后就立刻翻身上马,驰骋百里去见他,然而身为当家少夫人,到底按捺住了这样的冲动,还把如此撺掇她的顾柔章吓唬了一番……此刻也就是领人迎在二门处——对丈夫的满腔思念情,碍着身份没太多地方能用,收拾明沛堂上下、预备丈夫喜欢的菜肴之外,皆花在了梳妆打扮上。
这日她穿着新裁的一套丹色银泥缠枝牡丹纹的对襟广袖上襦,内穿牙色并蒂莲开诃子
,系着一十二幅彩绣间色裙,腰束玉带,腕拢金环,高高绾着凌云髻,六树花钗在阳光之下辉煌闪烁,耳畔一双凤羽模样的翡翠坠子,将脖颈都映得一片碧色——正是过门之后敬茶时苏夫人给的礼。
衣饰钗环连婆婆给的见面礼都用上了,妆容却很是清淡,只淡淡描了眉,眉心略点朱砂。然而卫长嬴天生丽质,人比花娇,虽是素颜,却亦是艳压群芳。笑意盈盈的携着一群花枝招展的使女在月洞门后相候,丝毫不觉裙钗夺了光彩,反而愈显她姿容绝美。
沈藏锋一下子想起了新婚时候的闺房之乐,那时候清晨起来,自己自告奋勇替妻子上妆,却只会描眉,被妻子娇嗔之下硬着头皮点了一滴朱砂于眉心,又强掰了一番理由把自己不会用脂粉遮盖了过去……心下就是一热,不待妻子开口,快步上前携住她的手,微笑着道:“你在里头等我就好,怎么还要在这风口上?”
众目睽睽之下他心里再多甜言蜜语也只能这么一问,卫长嬴却感觉到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心下欢喜得无以形容,抿嘴笑道:“你这些日子才回来,哪能不迎一迎?可惜家里事情多,只能在这儿等你。”
黄氏含笑上来圆场,道:“公子一路风尘,少夫人已经备了兰汤,还请公子沐浴之后开宴。”
卫长嬴怕丈夫误会自己违背了他的建议大开宴席,忙补充道:“只是家宴,就你跟四弟用。”
……因为是男子,明沛堂的事情由于嫂子在操持着也没怎么插上手,无事一身轻的沈藏晖倒是出城去迎了三哥的。这会儿自然也跟着沈藏锋一路走进来,就在沈藏锋身后落后半步跟着。
但他再天真再好哄,见三嫂自打看到三哥,那是连眼风都没给过他一个,连他上来行了家礼问候嫂子,嫂子都没理会——这样都不知道卫长嬴设这家宴到底是想谁跟谁一起用,他也太笨了!
更不要说上次因为那些美姬的事情,沈藏晖被这个三嫂狠狠骂了一顿,自此后见着卫长嬴就有点发憷。这会儿哪里敢不识趣?
忙不迭的表示自己另外还有事情,绝对绝对没功夫留下来陪三哥用饭的,所以还是请三嫂陪三哥用吧……这番话说完,三嫂可算是注意到他的存在了,笑颜如花的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沈藏晖暗暗擦了把汗,自己倒是想留下来问问战事啊!可看三嫂赞许的眼神一丢就又移回三哥身上去、而三哥也是听了自己这番拒绝后丝毫没有留客的意思,只道了一句:“你不要太过贪玩。”就算尽了为人兄长对弟弟的监护督促了,想也知道,自己死皮赖脸留下来,不仅仅是卫长嬴要找他麻烦——怕是要把夫妻两个都得罪了……
“唉,也不知道美娘能不能来西凉?”沈藏晖见三哥三嫂久别重逢之后情意绵绵的模样,自然而然也想起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子裴美娘——这个念头一转,却又想到,“美娘正月里就该生产了,如今已是三月末……怎的到这会还不见信来详说?”
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