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四叔婆的嫡亲孙女儿?真是个俊俏的好孩子,花儿朵儿一般的,在帝都这年岁的女孩子里竟也没见过这样出色齐整的……快过来叫嫂子看看。”除夕之夜,明沛堂正门大开,广迎四方宾客,内内外外都是一派灯火辉煌,欢声笑语络绎不绝。
相比前堂已经丝竹奏响、舞伎登台,觥筹交错之间酒香四溢的热闹。后院里衣香鬓影一片,少了几许放纵,却也多了几许婉约。
本就美貌、盛装打扮之下越发明光照人的卫长嬴笑容可掬的招呼着沈熏与霍氏的一个孙女、名叫沈蝶儿的到跟前,携了她手亲亲热热的一打量,夸赞的话就熟极而流的说了出来。
看着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在这样人多的场合被当众盛赞难免有几分羞怯,红着脸低着头,细声细气的回答着她询问的诸如“几岁了”、“手这样好看,可学过琴瑟”、“蝶儿是乳名么?听着真是可爱”之类的问题。
霍氏在旁,含笑代孙女谦逊着,场面话说完,卫长嬴就从腕上褪了个镯子给沈蝶儿戴上,笑说:“这镯子颜色翠,正合蝶儿这样娇嫩年岁的人,我却是不成了。别嫌我今早起来就戴着它了,我就是想着今儿个没准能给它寻到个合宜的主人,戴在腕上提醒自己莫要忘记了,免得在我这儿蒙了尘!”
沈蝶儿赶忙推辞——女孩子年纪虽然不大,然也听说过这位出身于瑞羽堂的族嫂在娘家时公主娘娘一样的受族人尊敬宠爱,陪嫁之物传闻里每一件都是瑞羽堂当家老夫人搜箱刮底的拿出来的,方才上来行礼时沈蝶儿就注意到卫长嬴通身上下无一物平常,这会她要给自己套上的镯子即使在灯火之下也是翠色欲滴,显然是极好的东西。
懂事的女孩子晓得珍贵,自然不敢轻易接受。
推来推去半晌,霍氏到底却不过卫长嬴坚持要给,叫孙女接下来:“既然你嫂子疼你,你就收了罢。”
得了祖母的吩咐,沈蝶儿才任由卫长嬴替她戴上,翠镯皓腕交相辉映很是好看,附近诸人见了都啧啧称赞,卫长嬴就笑着道:“我就说颜色这么翠的镯子还得她们这个年岁的女孩子来戴着才能彰显其质,套我臂上就是糟蹋东西。”
“似你这样的人还会糟蹋东西,那这天下就没有人不糟蹋东西了。”霍氏含笑说道,“我倒觉得蝶儿年岁太小,压不住这翠。还是你这样正当韶华,最紧要的是有这份气度,这才能戴出足够的贵气来呢!”
“要说气度和贵气,还得四叔婆您这样的……”卫长嬴笑容满面的与她寒暄着——这样的客套,这晚上差不多每家老夫人卫长嬴都得如此敷衍一遍,场面话说得真格是倒背如流了。
正与霍氏祖孙说的和乐,前头报又有一位老夫人携媳带女的来了,霍氏见状,忙道:“我前两日才想着寻了你们五叔婆说话。”又说孙女,“她跟你们五叔婆的嫡孙女儿妙妙也是极好的,我们正好进去寻你们五叔婆祖孙两个,你且忙罢!”
既然霍氏主动给出理由,卫长嬴含笑客气了两句,就着人为她们引路,带她们去见先到一步的五叔婆一行人。等霍氏祖孙进去了,她忙叫左右帮着理一理衣裙,复迎了出去……
因着沈家桑梓地就在西凉
,需要邀请的人实在太多,这次的除夕夜宴卫长嬴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倒是顾柔章、邓弯弯、端木芯淼三位,因为是客人,只需要坐享其成,可谓是轻松写意。
轻松过了头不免就喝高了,三人都不是省心的,在席上多多少少都闹了一场——
顾柔章跟沈氏族中几位年岁仿佛的小姐们说得兴起,顶着屋外寒风大雪的,打发人取了柄剑来,脱了狐裘,到庭中就着风灯雪光舞了一套剑法,赢得满堂喝彩。这位平常最不能让卫长嬴省心,这次居然是最没惹事的一个,反倒给宴席添了几分热闹。
邓弯弯这边就略过头了点,这位平常看着怎么都是文静贤淑的世家小姐三杯酒下去,登时变了个样!她也不吵也不闹也不醉倒,就是四处抓着小姐们询问芳年几何可曾婚配看她的嫡兄邓宗麒如何,闹得沈氏一干小姐满红耳赤,纷纷离座躲到自家长辈跟前去避她——不过倒也有有心人因此就存了心,私下里交头接耳的打探着邓宗麒的具体情形,值得不值得结亲……
不过要说最过分的还不是邓弯弯,还是端木芯淼——其实严格说起来端木芯淼也不是故意找碴,实是季去病名声过于响亮,远在西凉的沈氏诸人对神医唯一传人的名头也是如雷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