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玲要来拧自己的耳朵,叶红杏当然不会任由她来拧。她一闪身一猫腰,从帘子下钻到了外屋。
“爷爷,二娘要拧我耳朵!”叶红杏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当下就抱着小招娣蹿到了院子里,扯着喉咙就大喊大叫起来。
“哎呀,这可不能活了,这个天杀的孽种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牙尖嘴利的,还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这是要骑到我头上拉屎拉尿啊!”黄氏见叶红杏抱着小招娣溜到了院子里,刚才没拧到耳朵,她本就心有不甘,见叶红杏居然小题大作的跑到院子里去大喊大嚷,当下邪火攻心,也不管叶根旺还没吃够奶哇哇直哭,把孩子往炕上一墩,自己拧身就追到了院子里。
“爷爷,二娘要杀人啦!她要打死我啊!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叶红杏原本以为黄氏不会追出来,可她错了,黄小玲不但追了出来,手里还抄了根碗口粗的擀面杖,脸上杀气腾腾地,乍一看十分的吓人。
“爷爷,姥爷,你们快出来,二娘她拿着根那么粗的棍子要打我啊!我只问了她根旺怎么还没长牙,我什么都没做啊!”叶红杏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变的尖利而又凄惨,音量大的更是惊飞了不知道多少麻雀。
爷爷和姥爷都闻声从西厢房里跑了出来,人家黄小玲却只是轻轻地将擀面杖放下,呵呵一笑:“爹,我寻思着亲家公来了,咱们中午就擀面条吃好了。杏儿这丫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硬说我要杀她。”
黄小玲说的轻描淡写,她自己是料定了公公和亲家公不会听杏儿那种小孩子的话的。
“怎么回事?”爷爷声音里充满了威严,他身边还站着叶红杏的姥爷,虽说是亲家,可说到底那可也是个外人,自己家吵吵闹闹的让人家看了笑话。爷爷正是考虑到了这些,这声大喝喝的也就愈发的严厉。
老人家站在西厢房门口,脊背挺的挺直,他觉得自己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看着身为一家之主的他如何的发挥他的权力和地位的作用。
“爷,二娘要拧我耳朵,还想杀了我。”叶红杏将小招娣抱的死死的,小脸不知道是因为跑的太急还是吓的,反正看上去很没有血色。
“她敢!还没了王法了还!”爷爷很生气,因为老实本份的他根本就没想到过自家居然会有这种“人命案”的发生。
“爹,你别听这小丫头胡说八道,刚才她明明就说我们家根旺以后都长不出牙来了,是个小没牙窠,丑八怪。爹,你听听这话,根旺他可是咱们老叶家的独苗,这丫头知道自己是个女娃娃,比不上咱们根旺金贵,就狠毒的想法子来作践咱们根旺。”黄氏一听叶红杏居然编谎话来编排自己,心里一横,索性你做得东道,老娘也就撇下脸子来跟你摔上了。
“杏儿不是这么不懂事的孩子,她要是不懂事,也不会连开好几家作坊了,咱们村里的乡亲都很喜欢她呢!杏儿平时怎么样,老兄你应该也清楚。”姥爷在旁边见叶红杏可能要吃亏,就小声地说了几句。
“呃,是这么个理儿。”爷爷想了想,就黑着脸训道:“有杏儿她姥爷在这儿,你怎么不知道让着点孩子?还不快回你屋里去?根旺都哭成那样了,你这个当娘的咋就这么黑心肠扔着不管?”他这话是一碗水端平,各打一棒,既点明了叶红杏小孩子家家的,嘴里没遮拦,又当面点明了黄氏的粗心小气。
黄氏瞅瞅老爷子,又看了一眼正含笑站在老爷子身后的叶红杏的姥爷,她脸上一沉,跺了下脚,转身进屋里去了。不一会,西屋里就隐隐传来了指桑骂槐的唱腔。
爷爷黑着张脸,他觉得黄氏这样犹如泼妇骂街般的行为很扫他的面子,尤其是还当着他亲家的面,更显的他家风不严。
恰巧黄氏的几句话唱的声调略高了些,爷爷气不过,快步踹开西厢房的门,在院子里跳着脚地骂:“瞎咧咧什么呢?咋这么不懂事?不爱待别待,回你娘家去!”
黄氏的唱腔立刻就停了,不出三秒,西屋门帘子被甩的哗啦直响,黄氏站在门口的门槛上:“爹,这话可是您说的,到时候可别再叫二娃子到俺家接俺,就算是接俺也是不会来的,你就守着这几个丫头片子,等着她们给你披麻戴孝养老送终吧!”
说完,黄氏也不顾老爷子气得浑身哆嗦,转身抱了叶根旺出来,连行李什么的也不拿,直接就往大门外跑。
“爷,二娘跑了。”叶红杏喊。
“让她去,我还就不信她敢不回来!反了反了,这等不知道人伦常理的媳妇,也不知道当初二娃子怎么看上她的。”老爷子气的直跺脚,却忘了当初叶根娶黄氏当二房的馊主意正是他自己个儿想出来的。姥爷和娘都一个劲的劝他,费了老半天的劲才把老爷子给劝回了西厢房的炕上。
“亲家,你家这家事按说我也不该管,可你家叶根既然娶了人家黄氏,那就该好好管着点,咱们都是老实本份的人家,那黄氏……唉。”姥爷最后也没说出个丁卯寅丑来,最后只好摇头叹气。
姥爷和吴桂芬就在这里劝,最后倒是把老爷子勉强劝的不怎么难过了。吴桂芬接过了叶红杏怀里的叶招娣,轻声哄着闺女,姥爷见这里实在不是自己呆的地方,于是找了个托辞告辞出来,爷爷过意不去,拼命挽留了一会,也就送了姥爷上马车回家。
“杏儿,跟爷到外面走走,咱看看那鱼塘挖的怎么样了。”爷爷心里不痛快,就想着让杏儿陪自己到处走走,顺便看看叶根领着乡亲们挖的鱼塘怎么样了。
“行。”叶红杏正想去瞅瞅来着,再加上上午又托二妮给私塾的先生请了假,于是痛快答应。
爷孙两人信步出了家门,朝着村外挖鱼塘的地方走去。叶家有五亩地,那鱼塘就挖在了自家的地里,按照叶红杏的要求,离河很远,却又有一条不算浅的沟直通向河边,便于汲水排水。
鱼塘已经挖的初具雏形,大概有五十平米左右,看上去蛮有气势的,塘底也已经填了些沙石在底下,一方面便于储水和防止引水过来的时候泥土翻飞,另一方面也便于在塘底种些水生植物,好让养的鱼儿们可以更自如地活动。
叶红杏沿着鱼塘走了一圈,对于鱼塘的深浅和大小都很满意,这时还在挖塘和处理鱼塘后续工作的一些工人们看见了她,就都笑着跟她闲谈。
叶红杏跟这些人们聊了一会,打听到这些人也都是这叶家村里的普通老百姓,有的甚至还跟自己是本族的远亲,有一位甚至还是叶红杏爷爷的本家侄子。
“杏儿,咱们这塘都挖的差不多了,打算什么时候引水引鱼?”有人就问开了。他们最近已经和叶红杏口头说好了,每天来挖塘就能领到工钱,虽说仍是按劳分钱,干的多就拿钱多,干的少也就拿钱少,可这些人都是勤劳惯了的,自然不会瞎混日子,都尽量将能看见的活计都抢着干了,最近几天实在没什么活计了,这些人又想着赚工钱,于是就问叶红杏什么时候开始养鱼。
叶红杏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时候到镇上叶家仁家里问问鱼苗的事了,另外叶家村这些相中的养鱼工人们也该给他们拟一份雇工合同让他们安心了。
正好身边有爷爷跟着,叶红杏就把想法跟爷爷说了,爷爷很高兴她能想的这么周全,高兴之余决定陪她一起到镇上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