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平说不上来此时他的感受,往事现事交杂在一起,他捂着脸哭起来。
以前是他不好,他做尽了坏事,没想到他的女儿在多年后回来找到他,告诉他所有往事她都既往不咎,还希望他们能一直生活在一起。很好,他就是现在死了,这辈子都圆满了。
一旁的李想递过来纸巾,聂兰也没顾自己脸上一片污泞,跪直了身子帮聂平擦脸。
她小声道:“爸爸,从前我就希望你能好好跟我说话,而现在我还能帮你擦眼泪,这是多好的事情啊。所以说,你不要介怀以前了,跟我们一起往未来走,我会让你的下半辈子过得很好。”
聂平笑了,一双发红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他道:“好,我们一家人。”
敲定了明天离开的细节,聂兰开始打扫屋子,看看还需要带些什么走。李想摸出来手机,给聂斐发了个消息。
很快就有了回信。
——好,你们回来路上一切小心,注意安全。
他再看看自己发出去的那条消息,说的是让聂斐办完了事后不要把户口本寄回来,他们会和聂兰父亲一起回c市。
他微微笑了,抬起头时却发现聂平在发呆,他望着大门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有人声熙熙攘攘而来,夹杂着几句叫骂,很快就到了他们门前。
他不放心地站起来,聂平却挡住了他的路。他自己去看看情况。
“聂平,你出来!”
正巧聂平打开门,迎面就看到打头一个猥琐的男人朝路边吐了口痰,穿着廉价的花衬衫眼神很邪气。
“聂长根,你找我干嘛?”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方才他打水时候也看到了这个人,看他身后一溜的人,最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孩子,聂平皱了皱眉。
聂长根似乎是一口痰没吐完,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喝喝声。听上去难听地很。
“听说你女儿回来了。叫她出来看看嘛。当年一声不响地走人,现在又一声不响地回来,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后边有几个男人大笑,粗噶的声音在黑夜里多添几分渗人。
李想在屋内也听到了这些话。他担心聂平被欺负。也走了出来。浅蓝色针织毛衣搭配米色长裤。温和俊秀得不像本地人,像是个在城里娇生惯养的少爷。
有人嗤笑道:“这是谁?穿的娘里娘气的,还挺小白脸儿!”
又是一阵笑。李想不动声色,连眉眼也没有动。
聂平往前一步,沉声道:“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找麻烦么?我们哪里招惹了你们?”
聂长根终于吐完了那口痰,哈哈笑了两声,伸手想拍聂平的肩膀,被聂平一让,他准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我们来是想你给我们一个交代。当年明明说好了把聂兰嫁给张老爷,为什么最后你放跑了她?收了钱又退钱,当别人都是傻的么?”
聂平真想吐他一脸:你看起来就是个傻的,难道你不傻么?
他站直了身子,佝偻的背挺直起来身高也超过了一米七五。
“当年的事我们当年都说清楚了。小兰出去外面打工,我也退了礼金和礼物,张老爷不是也说不追究了么?你们事后算账有意思么?”
聂长根“呸”了声,喉间又开始咕噜噜作响,聂平觉得很恶心。
“怎么着?那你觉得什么叫有意思?你们和张老爷这门亲事我们说了多久啊?你就轻飘飘一句退婚就想摆平我?老子不干!去,把聂兰叫出来,正巧张老爷到现在还没娶老婆,这次她想跑也跑不了!”
聂平一下子气血就涌上了头,他愤怒地把台阶一拦,挡住了一个要上来的人。
“你们给我滚回去!哪里有你们这样的无赖!我都跟张老爷说好了婚事不作数的,你们还想霸占我女儿!给我趁早滚蛋!”
有人幽幽出声:“聂平,你这样做可就不厚道了。五年前我们花了多少口水帮你说成跟张老爷的亲事的,你还这么不识抬举,那我们的努力都白费了?”
这话说得,好像他聂平卖女求荣一样!明明不是这样的,媒婆当时和村里人都在说张老爷怎么怎么好,有钱人品也好,他受不了撺掇便同意了跟张老爷的婚事。结果聂兰反抗,他就越要把聂兰嫁过去,要是聂兰当时跟他哭闹他一定会当场放弃,但聂兰的倔强激怒了他。
聂长根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费了多少口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小孩子扯着母亲在后边问:“妈妈妈妈,张老爷是不是就是隔壁村上的那个老爷爷啊?”
她母亲把她抱起来,小声道:“嘘!就是上次那个凶你的老头子!”